闵曦去对面把刘叔刚蒸好的一锅大米饭都包圆儿了，回了店里就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敞开了吃！”闵曦十分豪迈地拍了拍佟宇霄的肩膀。
“是你自己敞开了吃。”佟宇霄把洗好的菜放在盘子里。“能不能行了？”闵曦翻了个白眼，端着多功能锅接水。
“那必须行，”佟宇霄说，“男人不能说不行。你这干嘛呢？”“烧水啊。”闵曦端着水看着佟宇霄，“水烧开加点火锅底料就可以开涮了。”
“真……”佟宇霄瘪着嘴，“有油吗？用油呛个锅底更香。”“没有。”黎昶干脆地回答道。
“我就好奇，”佟宇霄甩了甩手上的水，“两个不会做饭的，为什么连店里都有锅碗？”“闵曦没在时候我煮泡面，”黎昶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有时候外卖冷点热一下，盘子碗筷嘛……”
“买的？”佟宇霄挑挑眉毛。“对面刘叔的，”黎昶耸耸肩膀，“有时候店里人多不想用打包盒就连盘子碗筷一起端，结账时候把碗筷钱算上。”
“攒了这么多？”黎昶看着高高一摞的碗和盘子，目测光盘子就得有二十来个，“你不能用了拿回去嘛？”“懒。”黎昶一个字做了总结。
很帮，超nice！
“煮开了！”闵曦在茶桌那喊，“上菜上菜！”“来了！”佟宇霄回了一声。
黎昶和闵曦买的基本都是盒装的肉类不用处理，可以直接开涮，也就蘑菇生菜油麦菜还有土豆粉这些需要冲个水，全都放在盘子里就可以吃了。
“没有蘸料吗？”佟宇霄问。
“什么蘸料？”黎昶和闵曦一起抬起头看着佟宇霄。“就……”佟宇霄有点茫然，“就麻酱啊香油啊什么的……”佟宇霄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好多次去火锅店黎昶都从来不去扮小料。
“蘸东西不就没有火锅味儿了嘛？”闵曦说，“要不去刘叔那问问？”
“不用不用，”佟宇霄连忙摆手，“不用，就这么吃吧，尝试一下。”黎昶把饮料从袋子里拿出来，“自己开啊。”
“酒精饮料啊，”佟宇霄看了看瓶子，“三度。”“上次买还挺好喝的，就多买了点。”黎昶涮了片羊肉放进嘴里。
风越来越急，店门口的那棵树被刮得摇来摇去地，“小区里还没有亮灯的房间？”闵曦问。
“没有，”佟宇霄回头往小区里看了一眼，“黑黢黢一片。”“等着吧。”黎昶夹着片牛百叶在锅里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地涮。
“干嘛呢？”闵曦看着黎昶的动作，“不吃就放里边，我吃。”“七上八下嘛，”佟宇霄笑了笑，“网上成天出吃火锅教程。”
“七上八下？”闵曦喝了口酒，“那能熟吗？”“欸！”黎昶直接往锅里倒了半盘的牛百叶，“麻烦死了，一锅炖不香吗？花里胡哨。”佟宇霄直接笑出了声，“说得对！”
火锅的热气向上蒸腾着，闵曦还在和黎昶斗嘴，不时嬉笑几声，声音入耳，佟宇霄只觉得踏实，踩在地上的那种踏实。
回想起上一次黎昶只身去滇省，几天了无音讯似乎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而现在不过是一起去了一趟定边，又一起过了个年，佟宇霄却有种一切本该是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相识了许多许多年。
风开始敲打着门窗，夜半歌声变成了夜班敲门，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马路对面的一排商铺灯光都在一瞬灭了。
黎昶推开茶馆的正门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这世界安静的诡异，黎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五分，天已经黑透了，除了这家茶馆，再没有一家亮着灯光的店或是楼房。
“一点信号都没了，”佟宇霄看着手机，“刚才在后门时候就没有信号，我以为手机出了问题，现在连无线网络也断了，直接就是红叉。”
黎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没了信号，“结界。”
佟宇霄的神经顿时绷紧了，“怎么解决？”“回去吃火锅。”黎昶转身往店里走。闵曦就着米饭吃得正欢，“什么情况？”“没什么，结界吧。”黎昶又拿起了筷子。
“奥，”闵曦应了一声，“快吃啊，先吃饱。”“啊？”佟宇霄也坐下，看着姐弟俩一脸轻松，“啊，嗯。”
果然是经验足，胆子大，一点不带紧张的。佟宇霄还是没忍住，“没事吗？是妖怪？”“应该是吧，”黎昶盛了碗米饭，“不要紧张，问题不大。”
“为什么？”佟宇霄特别好奇，“没危险吗？”“有危险直接冲我们来了，”黎昶说，“没必要磨磨唧唧地，快俩小时了吧，就布了个结界，刮了点风，所以，等着吧。”
“奥奥。”佟宇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拿起筷子，门唰地一下开了。
闵曦和黎昶头也没抬地一个扒饭一个在锅里涮肉，佟宇霄正对着门口，门一开，佟宇霄迅速地放下筷子抬起头。
来人身材高大，纤瘦却不显羸弱，那双眼睛清亮的像是含了一汪泉水，眼睛狭长微微挑起，眼尾微微泛红，鼻子小巧却甚是挺拔，皮肤在背后的夜色里衬得越发的白皙。
“好久没见，”男子说，“你还是这么的……”男子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语，“这么的有趣。”
“缈羽？”听到熟悉的声音，黎昶猛地回过了头，愣了几秒，“你头发怎么回事？”
认识？看着黎昶那么兴奋，佟宇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男的谁啊？佟宇霄不由得撇撇嘴，只好拿起筷子转移注意力。
闵曦瞄着佟宇霄瞬间冷下来的脸，笑了笑继续吃，什么也不能打扰闵曦疯狂进食。
“我在尘世转了几圈，”缈羽在闵曦旁边坐下，“倒是一点不影响你，”缈羽笑了笑，“我看尘世男子多是这般短发，稀奇就试了一试，”缈羽摸了摸头发，“如何？”
“很棒！”闵曦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伸出右手竖了个大拇指，“超级无敌棒！”
缈羽捋着头发往后一抹，看了一眼佟宇霄，目光落在黎昶黎昶脸上笑了起来，“不介绍一下？”
黎昶觉得缈羽的这个笑特别的……意味深长，狐狸果然是狐狸，还是只千年的老狐狸。“这是我朋友，”黎昶说，“佟宇霄。”
佟宇霄微微点头，没等黎昶开口，缈羽率先伸出手，“你好，在下缈羽。”
闵曦差点被口水呛着咳了几声，“你这话听着一半一半的别扭的很。”缈羽和佟宇霄短暂地握了一下手，“那应该怎么说？”
“不重要，你开心就好，”黎昶笑了笑，“你这次来，是有事吧？这么大阵仗。”黎昶朝大门的方向轻轻扬了扬头。
“虽然我很想说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缈羽嘴角含笑，“诸如此类的话，”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但是，这次来，还真是有事相求。”
气氛安静了几秒，黎昶意识到能让缈羽说“相求”的事情一定并不简单，“着急吗？”
缈羽扫了一眼佟宇霄，目光定在冒着热气的火锅上，“不急，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闵曦没忍住笑出了鹅叫声，“我去拿碗。”
佟宇霄看着缈羽和黎昶，闵曦熟络的交谈，心里的醋味愈发浓郁，“是需要我回避吗？”这话说出口佟宇霄自己也是一惊，但是说出口的话再没有收回的道理，只好强装镇定继续道，“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避一下。”
佟宇霄心陡然加速，在等着回答的两秒空隙，漫长的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这话一出口，自己内心想要的答案已经不甚明了，他只不过，不想再错过了……
黎昶先是一愣，莫名有点慌张，“不是……不用的。”“边吃边说吧。”缈羽听出了两人对话里掺杂的复杂情绪。
闵曦帮缈羽盛了一碗米饭，“尝尝，”闵曦说，“没有人不爱火锅！”“我不是人。”缈羽笑着说。“不好意思，”闵曦呲着牙，“没有什么生物不爱火锅，可以了吧？”闵曦对着缈羽挑了挑眉毛。
缈羽笑着点点头，“这怎么涮？”
缈羽的言谈特别的……轻松，黎昶也说了不需要回避，所以佟宇霄的心情顿时就放晴了，又拆了几盒牛羊肉卷倒在锅里，“熟了就可以吃了。”
缈羽拿着筷子夹起了一块肉，“熟了吗？”“熟了熟了，”闵曦点点头，“不过熟不熟对你没啥差别，反正你也不会闹肚子。”
“说正事吧，”黎昶说，“就这结界的架势，是立马打算带我们走吧？”
“太聪明不好，”缈羽笑了笑，“这孩子……”缈羽目光对上了佟宇霄的眼睛，“灵回眼吗？”
佟宇霄目光一滞，起初对于缈羽的那点好奇瞬间又被勾了起来，这一会儿的交谈和这结界佟宇霄已经知道缈羽是妖，这话一出口，佟宇霄更加好奇缈羽的身份。
黎昶也有些激动，“你知道灵回眼？”黎昶说，“那太好了！”“我知道的不多，”缈羽说，“我只是猜测，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想起了冥王那个老家伙。”
“气息？”黎昶问。缈羽点点头，“气息，和冥王很像。”“上次在岭西的时候，”黎昶微微皱着眉，“良悌倒是没说气息，他……”
缈羽微微一惊，挑了挑眉对上黎昶地视线，“见过良悌了？”黎昶点点头。“那我没什么好补充的，”缈羽说，“良悌知道的不会比我少，但是为什么只字不提气息我也无从得知，定是有原因。”
“你……和良悌认识？”黎昶问，“他不是冥府的吗？”缈羽笑了笑，“是啊，他是冥府的，”缈羽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不过，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们，总会打点交道的。”
“那……我的眼睛……”佟宇霄有些恳求地看着缈羽，尽管缈羽已经说过了，他知道的并不会比良悌多。
“等。”缈羽说。闵曦清了清嗓子，“你不是有事相求，求吧。”佟宇霄很快回过神，对上黎昶担忧的目光，咧着嘴僵硬地笑了一下。
“行，”缈羽放下筷子，“那我说正事了。”
缈羽所在的那座山上，精灵妖怪众多，但是从不与人类来往，不打扰人类的生活，这是几千年来自然形成的规矩。
这一段时间来，许多外来的陌生面孔频繁出现在山下的村子里，不时出现在山上，多次徘徊在结界周围。许多妖怪也不见踪影，频繁失踪，事情蹊跷，缈羽就通过感知那块玉佩，找到了这里。
“我毕竟不是人类，混迹在人群中总归会露出马脚，”缈羽说，“那些陌生面非鬼也不是妖，但是也没什么人类气息，怪的紧，所以我仔细思量了一下，还是找个靠谱的人类。”
“嗯……”黎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风是你起的？”“嗯？”缈羽皱着眉，思量了一下，“是我。”“你直接布结界不就好了，”黎昶说，“还一点一点步，不累吗你？”
“我正要布结界时候你们不是出门了吗？”缈羽说，“你们回来时候又跟佟宇霄说话，当时不能确定他可不可信，所以就观察了一会。”
“这么谨慎吗？”佟宇霄笑了，“我意味不可靠的时候都会直接灭口。”“啧，”缈羽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我可是个‘好人’。”
黎昶有点犹豫，“现在就走吗？”“明天也行，”缈羽说，“不过我结界布好了，撤了再布太麻烦，你有事？”
黎昶看了眼佟宇霄，思量了好一会，“你是不是要开学了？”佟宇霄本以为黎昶要说出点什么，太危险了你别去了吧诸如此类的话，没想到黎昶关心的是开不开学的事，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黎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佟宇霄，“有什么好笑的？”“不是……”佟宇霄喝了口酒，顺了顺，“我以为你要说不让我去啊什么的，我就是没想到。”
“嘁，所以呢？”黎昶说，“你是快开学了吧？”“嗯，”佟宇霄点点头，“但是，我一个大四狗，还是混日子那种，不打算考研也不用找工作，所以，除了之后的论文答辩，我没什么事。”
“哦……”黎昶茫然地点点头，“不懂，要不你别去了，上课要紧。”“都说了没什么事的，我一毕业打算自己开工作室，”佟宇霄说，“我不管，我就得去。”
“去呗，”闵曦说，“再说了，他那眼睛总得通过这些事才能找到答案。”
“对，”佟宇霄给闵曦竖了个大拇指，这真是这么久以来闵曦说的最象样的话了，“甭废话了，走吧。”“我想拿两件衣服，”闵曦说，“滇省暖和。”
“开车走吗？”佟宇霄说，“我衣服就在车上，刚收拾好的。”“开什么车，几千公里呢，”闵曦撇撇嘴，“缈羽把结界都布好了，咱飞过去。”
佟宇霄震惊地看着黎昶，黎昶淡定地点点头。“怎么飞？”强烈的求知欲使得佟宇霄的眼睛比平时睁的都大。
“不知道，”黎昶摇摇头，“我也没试过。”缈羽笑了笑，“要拿什么快点，体验一把不就知道了。”
“快！”闵曦激动地推开了后门要往公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