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半天,宣墨奴都在瞄着自己的大哥,宣如雪就跟没看到似的,直到宣夫人醒了,宣白把荆虹给了宣青十二个银币的事情说了,宣夫人去拿鸡毛掸子时宣青才跑了,这下他也没机会盯着宣白看了。
本来宣夫人想让荆虹住在这里的,她只道自己是顺着公差跟着集定云出来的,不好招摇,等到了晚上便又回了客栈,宣夫人也不好挽留,只道让她白天再到宣宅来。
一到了晚上,荆虹和集定云就又开始发愁了。
程怀义一声不响地坐在桌子边,集定云就这样不言不声地看了他半个时辰了,荆虹也像集定云一样锁着眉看了他半个时辰。
茶博士送了一回茶汤过来,荆虹只在门口接了就把他打发了,她将茶汤放在了桌上,接着和集定云发愁地盯着程怀义看。
“他这面部特征太明显了,还有几道他们治所里都熟悉的疤痕,不像方六郎那样,一直跟在行教头身边没在外面露过面儿,哪怕他就是和方六郎一样去当和尚,人家那管事的和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集定云捧着脸道。
荆虹也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下可怎么把他弄回去啊……”
程怀义眼睛一瞪,他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自毁容貌!教他们谁也认不出我来,只要能报仇,我什么事情都肯做!”
集定云跟看白痴似地看他一眼别过了头去,荆虹倒是很有耐心地向程怀义解释着:“还自毁容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若是能找到高明的大夫,去掉他脸上和手背上这些显眼的疤就好了。”
“吱——”
窗子那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响,荆虹一个闪身掠到了窗子边上,她抽了自己的皮带往外甩去,就听外面有人惨叫一声道:“表姐!是我!你可别撒手啊!我脚踩空了!”
荆虹把头探出窗外,见宣墨奴正一只手扒着窗沿,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腰带,眼看他就要从二楼掉下去了。
荆虹嫌弃地看看宣墨奴,她伸了一把手把他拽住,宣墨奴这才扒着窗子进来了。
程怀义立刻起了身往里屋躲去了,集定云则是接着捧着自己的侧脸看着二楼窗子里进来的宣墨奴,宣墨奴冲集定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荆虹一面系着自己的皮带一面问:“你扒我窗户干什么?”
“我听我大哥说表姐在这里住,就来看看表姐。”宣墨奴小声道。
“就这?”荆虹又问。
“呃……再就是表姐白天给我的银币,我没看清楚什么模样儿呢就被我大哥收走了……我想着,表姐能不能再给我两个?等我下年生日的时候表姐就可少给我两个了。”宣墨奴又小声道。
荆虹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同样被自己的上头“经济制裁”的苦命人,她深深理解宣墨奴的感受,当下她都没有犹豫,只是从自己的荷包里又倒出来了五个银币递给了他。
宣墨奴没想到荆虹这么痛快,他脸上一喜,差点跳起来:“表姐你太好了!表姐的好我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得的!”
“夜都这么深了,夜市也要散了,你快回去吧,省得姑母着急。”荆虹劝着。
宣墨奴又笑笑:“我娘早就睡下了,我偷偷跑出来的!对了,我刚才听表姐说要去掉什么人脸上的疤?我倒是可以向表姐介绍一个高明的大夫。”
荆虹眉毛一挑,看向了集定云,集定云的眼睛也亮了亮问宣墨奴:“哦?什么来路的大夫?”
宣墨奴靠近了集定云些,就听他神神秘秘地道:“早年不是有一桩什么太子案么?当初不只是一部分大臣遭了殃,还有好些太医也被贬出了宫,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医正的弟子叫韩纵文,是个天才,听我爹原来说我娘和他成亲后是想再要个孩子的,可老怀不上,别的大夫说我娘伤了根本,不可能再生了,也不知道我大哥从哪儿结识的那位叫韩纵文的小大夫,反正他给我娘看好了身子,这才有了我。”
“好神奇啊!妇科大夫?”荆虹问。
“好像不止如此,反正有几年这里有过他们的传说,神乎其神的。”宣墨奴又道。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那位大夫?”荆虹又问。
宣墨奴笑笑:“问我大哥呀!他知道!”
荆虹和集定云对看一眼,心下都有了计较。
就着夜色,荆虹把宣墨奴送了回去,等宣墨奴进了自己的房间后,荆虹才悄咪咪地往宣如雪的房间来。
宣如雪似是正在看书,荆虹在他的窗边站定了轻轻来了一声:“啾啾!”
宣如雪看看窗外,他将书放旁边一放,轻声道:“进来吧。”
荆虹笑笑,提了裙子就往窗子里钻。
宣如雪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大门开着呢……”
“没事儿,我身手好,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偷偷摸摸来找你的,走大门不合适!”荆虹又笑笑。
宣如雪起身给荆虹泡茶汤去了,荆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嗯,她表哥的屋子里真香。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了?”宣如雪问。
“表哥,听说你认识一个神医叫做韩纵文?”荆虹伸着脖子问宣如雪。
宣如雪突然一垂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荆虹没催他,只是捧着脸瞅着他,等他给自己答案。
“你遇到麻烦了?”宣如雪这样问了荆虹一句。
荆虹想了想才道:“是一桩关于辽人的案子,我们那边有一个人被陷害了,明面上不好放,暗地里也不好放,而且他所在的军治所也有猫腻,我们统领正在查这事儿。”
宣如雪会意地点头,他也想了一会儿又道:“我和纵文已经有一年多不联系了,我试着联系一下他吧,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荆虹点点头,没说什么。
宣如雪有些烦躁地拾起了扇子,在他摇了几下儿之后发现荆虹还没走,他看看他问:“怎么?你要在这里过夜?”
荆虹会意,她忙起了身道:“哦,那我就告辞了,表哥早些休息!回见、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