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约好的等恩人回来后要请客的,赵文晖当天下了飞机后只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在赵小六的百般催促下出了门。
许一深刚回国还不怎么熟悉环境,挑餐厅这种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赵文晖头上。
赵小六前几天发烧刚好,在家被他妈天天清汤寡水伺候得嘴都淡出鸟来了,是以一看大哥要出门吃好的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出来了。
谁知赵文晖挑来挑去居然挑了一家养生火锅,他路上明明要求的可是辣锅、烧烤,再不济也得是海鲜吧。
看着菜单上一排排的菌菇锅、骨汤锅、枸杞锅、番茄锅……赵小六先生咂摸着嘴,又唤起了他在家被赵太太支配的恐惧。
旁边两位哥哥看着他那可怜模样就想笑,奈何赵文晖被千叮咛万嘱咐了不准带弟弟吃刺激性食物,也只能在点餐的时候多点些肉以慰赵小先生的弱小心灵。
由于赵文晖工作的原因,这还是许一深回国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赵文晖是许一深高中时的学长。
因为两人特别玩得来,所以即使去了国外也一直没断过联系,单从许一深肯把房子和设计图全权交给赵文晖就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
“在小泽那儿做得怎么样?”赵文晖一边帮弟弟涮着肉,一边问着许一深的近况。
“挺好的,他给我的自由很大,”许一深客观评价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新同事,perfect!”
羊肉很快就熟了,赵文晖夹了满满一大筷子夹到了赵小六的碗里,闻言抬眼冲对面的人挑了挑眉,“新同事?听起来好像有一股子不平凡的味道,没听说你最近身边有人啊?组局都不去了,改性子了?”
许一深手中的筷子一直追逐着一颗虾滑,夹了数次都没能夹起来,他的神情很专注,眼睛一直盯着那只已经觊觎已久的猎物,终于在又一次尝试下顺利夹起了那颗虾滑。
“你这,何必盯着一个不放呢?”围观了全程的赵文晖神色有些复杂,好好一个孩子,咋出国几年就变得傻乎乎的了?
“这叫狩猎者的从一而终,”如愿吃掉了那颗虾滑,许一深终于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了,“我喜欢上一个人,她,很神秘,没精力再去找别人了。”
“呦呵,这怎么个意思,你是因为她的神秘喜欢上她的?”赵文晖一听这奇葩的形容有了兴趣,哪有人说姑娘的时候不说漂亮、善解人意,说人家神秘的?
汤底已经沸腾了一分钟了,咕嘟咕嘟地翻涌着,水蒸气模糊了许一深的视线,正如那个人在他心中的身影一般,似乎总是隔着一层雾。
他看不清,看不清她的样子,她的样子被那些纠缠在她身上的过去遮蔽着。
“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许一深有些出神。
沈文晖第一反应就是,“要我帮你查查吗?”
“不用了,”方才的怔忪似乎只是错觉,许一深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伸手往锅里倒了一盘牛肉,“我想一点一点,亲自看清她本来的样子。”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整个时简都陷入了无边的忙碌中,客户部上个月跑来的项目基本都分派到了各个小组,而设计一组全员都投入到了k市度假区的设计中,全力备战即将到来的招标日。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沈沐每次下班的时候都会在电梯里遇到许一深,一次两次的还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但每天如此就很可疑了。
而且这种情况似乎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连午饭和晚饭时间都能“偶遇”,沈沐并不相信什么缘分使然,只觉得有些麻烦。
反正她对吃的也没什么要求,后来的午饭干脆就让佟童每天帮她订外卖解决了。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自然知道许一深的心思,包括那次欢迎会上含蓄的挑逗,包括在余昧时的不肯退让。
但也仅限于看破却不说破了,偶尔在许一深的邀请下,她也会答应一起共进晚餐,保持着适当的疏离。
她早已学会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区别的温和,许一深在她这里,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即使她大概猜的出他抱着怎样的目的。
周一临下班前,佟童收到自家母上大人的信息,让她下班后先回家换件衣服,然后给出一个餐厅的地址,说她和她爸在那儿等她。
佟童猜不到老两口这是想搞什么,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庆祝什么?还是单纯地想出去吃了?那为什么非要她换衣服啊,她身上这件见不了人吗?
不过她没再细想下去,沈沐已经从会议室出来了。
“沈总,晚饭需要我订外卖吗?”
以前充其量只有午饭会这样凑合的,最近怎么连加班餐都拿外卖来敷衍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总这段时间好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哈,一定是她想多了。
沈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也没明说吃什么,一般这意思就是让她看着随便点了。
把手头的工作收了尾,又替鞠躬尽瘁的沈总监点好晚饭后,佟助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匆匆赶回家换了衣服就去赴她爹妈的约。
那地方离她家有些远,位于寸土寸金的使馆区,是一家主营海鲜的餐厅,两层奶白色的欧式小楼。
餐厅的顾客并不多,想来也是,这种地方应该每天都会限量的吧,也不知道她爸妈今天怎么这么闲跑这么远来吃东西。
二楼是包厢,也是佟妈妈发来的具体位置,佟童告知了服务员包厢号后被领着上了楼。
一进门佟童就知道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家庭聚会了,因为包厢里除了她家爸妈外,还坐了两个人,一位穿着米色针织衫的老妇人,还有一位,靠,怎么会是他?!
佟童面色复杂地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老人身边的周泽时,一时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尤其是在她妈笑着和老人介绍她的时候,“这就是我家女儿,佟童,去年刚毕业,佟童,快过来,叫人啊。”
这妥妥的一个相亲局啊,谁来告诉她,相亲局上遇见了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上司该怎么办?
而且巧得很,这位上司今早刚和她有过一个不大不小的过节。
喜提爱车的佟童这几天都是开着那辆红色跑车去上的班,今早上班的路上,也不知怎么的,原本在她右边车道开的好好的一辆黑色保时捷一直和她一路,俩跑车撞一块,不由地就想比比谁跑得快。
一开始是保时捷先动的手,这哪能忍啊,佟童当即就一脚油门踩下去超了车,然后就是不停歇的你追我赶,直到两辆车开进了同一个车库。
然后两位车主下了车,面对面一瞧。
原来是我们公司那没出息的老板啊。
原来是沈沐手下的小助理啊。
佟妈妈拉着她的手直接把人按在了周泽时旁边的座位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女儿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求问,她现在是该找借口溜号,还是如行尸走肉般坐在这儿忍受尴尬和旁边那人戏谑的眼神。
在线等,她挺急的。
k市度假区的设计基本搞定了,连轴转了半个月的设计一组今天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虽然后天要接受公司内部的审核,再过两天就要正式上场了,许一深还是让他们今天都准时下班了,毕竟弦不能一直绷着。
因为这两个周末一直在加班,陆行已经连续两次推掉兄弟们的撸串计划了,一下班就马不停蹄地在微信群里撒欢。
知名设计师聚集体:
陆·未来一级建筑师·行:“撸串约起来啊,我今天不加班!”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密切关注着群里的动向,正打算离开时,看到许一深从茶水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现磨的咖啡。
看这样子,“许工,您今晚又加班啊?”
相处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许一深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要出去浪,“我再待一会儿,这段时间把你憋坏了吧,今晚出去放松一下,硬仗还没打呢。”
陆行忙不迭地答应着,待他转身后蹦着下了楼。
周家外婆可以说是看着佟童妈妈长大的,只是后来去了国外便很少见面了,因此周泽时和佟童都不知道两家之前居然还有这种交情。
大人之间的气氛无比融洽,尤其是在知道了两个孩子在一家公司以后,听那意思就差以一家人相称了。
“没想到和我相亲的居然是你啊,小助理。”眼看那边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周泽时拖着椅子往佟童这边挪了挪,话里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明明尴尬的是两个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像事不关己一样。
佟童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早知道就留在公司跟着沈总加班了,对着报表和客户总比对着这家伙好多了。
“呵呵,”她自暴自弃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委屈您了,老——板,”身旁就是家长,她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继而转过脸去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才不来。”
周泽时也是被逼着来的,谁知道他外婆这次回国怎么就突发奇想对他的终身大事有兴趣了呢?他还没玩够呢,结什么婚啊。
不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沐的这个小助理深藏不露啊,居然是佟家的女儿。
佟家在市里也是家大业大的典范,居然肯放自家小姐去别人家做一个普通上班族。
也不对,他想起了她那天开着上班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和方才听到的楼下的轰鸣声,谁家上班族天天开着超跑上下班啊?
许一深回了办公室后,又把各个分区的设计从头检查了一遍,待到确定没问题后才喝掉杯中的咖啡,视线越过沙发,落在了茶几的那尊模型上。
良久,他的目光终于从模型上移开,投向了窗外,白天好像越来越短了,才六点天就几乎已经全黑了。
许一深往后一仰,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是想透过那厚厚的一层看到楼上的某个人。
其实他以前不喜欢在公司加班,即使有没做完的的工作也习惯带回家做,毕竟家里各种工具都很齐全。
他以前的工作环境就是如此,老外们不喜欢加班,认为那是资本主义在剥削他们的剩余价值。
明明就算留下来也只能在她回家的时候见一面,他却依旧乐此不疲,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能倒退回高中生的思维,利用精心计算的时间巧合见一面就能高兴一天。
这还是他许一深吗?若是被以前的朋友们知道他这副模样估计会笑死吧?
他的确不该是整个个样子的。
许一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起身理了理外套便离开了办公室,直接去了14层。
客户部的楼层已经空了,一整层的灯都亮着,灯火通明,却又空无一人,莫名得让人感觉有些孤寂。
他轻门熟路地到了总监办公室,果然,里面的灯还亮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许一深察觉到门里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几秒后才听到一声询问,“是谁?”
“我,许一深。”
门里又安静了下来,这次停顿的时间比方才还长,那人似乎已经开始后悔方才回应的那一句了。
“进来吧。”她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把人关在门外。
她今天没有出去吃午饭,所以许一深已经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了。
以前他认为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矫情无比党的胡说八道,直到落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这话说得居然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