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艳阳天，热的人就算在屋里也呆不住。
余汐窝在家里，从床底下翻出一个落灰的风扇，一边吹，一边抱着手机正看直播舞台回放。因为头一期效果不错，官方还贴心的剪了直拍，他看着自己的表演，开着弹幕，看着大家的评价。
“awsl，前面高能预警，开口跪。”
“我女神！！”
“超有女人味，再来一万遍啊！”
女人味？
面对一堆叫女神的，余汐心情有点复杂。
说不上来高兴有点不高兴，也没什么抗拒，毕竟上了台就要能承受这些。再说了大家也是听歌评价，只不过他的人设是女生罢了。
但作为一个一米八五的宅男，余汐有生之年能被这么多人叫女神，这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风扇带起他的头发，勉强带去一部分热量。
但不一会儿汗还是从背心后面流出，余汐只好拧了个湿毛巾搭在肩膀上。不是他抠门不开空调，而是宿舍房子太老，外面的外挂机一开就滴到楼下的顶棚，以防楼下砸门，余汐只好开电风扇。
“余汐，在忙吗？”
余汐正听着的时候，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是节目分给他的随身小导演尹倩倩，下了节目之后，两人为了沟通方便就加了微信号。
“没，没，我在。”
“是这样，节目组开始选歌了，有这么几首歌你可以选择，李薇《不爱不爱》，华甜《情深难收》，夏纤纤《忘记》。”
看完歌单，余汐有点纠结，
“只有这几首吗？”
“是的，导演组说就只能在这几首里选。”
像余汐这种小艺人，是没有选歌的权利的，节目组分什么他就得唱什么，而节目组明显为了收视率，这几首歌都是女声音域宽的主流情歌。
上场李薇的歌，他其实十分赞同罗易明的评价，他为了让声音稍微雌雄莫辨些，故意改变音色，导致稳度是不够的。但如果求稳，又唱的是大众歌或者主流的抒情歌，很容易唱出高端酒吧驻场的感觉。
怎么样唱的又吸引人，又能规避掉自己的缺点呢？
突然余汐看到了手边的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既然选曲无法决定，那么编曲呢？他给尹倩倩回道，
“我可以对原曲稍作改编吗？”
“你找人编曲吗？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自己改。”
“你会编曲？”
这下轮到尹倩倩惊讶了，其实不少歌手比赛的时候都会有团队。
舞台设计是一方面，改变歌曲又是一方面，因为头一场的音域，音色都展示出来了，剩下的几场，就是通过曲子，最大力度的用自己的声音诠释歌曲。这个里面歌曲的编曲也占了很大的比例，直接影响了最终歌曲的综合表现力。
但她没想到的是，没有团队的余汐，竟然要自己改曲子，毕竟相对于歌手，好的歌曲制作人不多。
“那明天你发给我，我提前交给乐队老师看。”
“好。”
余汐点点头，这让改编似乎也终于给他指了条明路，他合上手机正准备动手改谱子，突然看见微博一条特别消息亮了起来，
“独家爆料，顾辞确认暂停目前一切工作？！”
头条上整整连着几条都是中午顾辞的热搜，配图还是那张机场图。
新闻下留言的全是一片惋惜，不乏唱衰的，还有些真爱粉在底下努力控评。大多数评论还是在祝福顾辞身体早日恢复。
余汐心里不由一堵，一个是因为顾辞病情恶化。另一个，这么看来，无论如何神秘人都不是顾辞。
他拿着手机，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希望落空滋味比没有希望更难受。
曲谱在桌子上被风扇吹得哗啦作响，余汐脑子里想滑过什么，拿起笔把此时的感受填了进去。
他选择了最后一首夏纤纤的《忘记》，这就是一首口水情歌。但好在歌曲情感跟他现在符合，曲风前半部分也是中规中矩，四平八稳，后半部分可以在原调的基础上升调，但升调的时候余汐没有写的那么粗暴，而是稍埋伏笔，短暂离调之后主调就上去了。
这些细节，都是余汐这么多年写歌下来的经验。
副歌完了可以再升调，这就是单纯的要在结束之前的高潮，在这里也留足了空间展示自己的技巧。
这么一首歌拆分成三段，既符合了节目组的要求，也可以给余汐发挥的余地。余汐极快的改完，又弹了几遍，再把不和谐的地方改掉，再弹，等到天边大亮的时候，他终于把歌发给了小导演。
躺在床上，余汐满脑子还是刚才的旋律，眼睛睁开亮晶晶的，在压力和刺激之下的这种工作，让余汐异常兴奋，对他来着舞台没有败者，他现在就像一只逆风起飞的鹰，一点点进步，一点点体会。
虽然有遗憾，他和顾辞相见无缘，但这个舞台对于他，刚刚开始。
“你瞅瞅，不愧为电视台哈，这伙食真不错，中午是自助，那边还能打香辣狮子头，这么大个！”
潘通比划着给余汐说，今天早上彩排，下午开始正式直播，潘通陪着余汐一起彩排结束后，中午带着工作证两人在电视台里混饭。
余汐端着满满的饭盘，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大家都是少少取一点，只有两人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什么都来，盘子都冒了尖。饶是他后知后觉，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潘哥，潘哥，拿太多不太好吧。”
“心虚什么，我们又不浪费。脸色都是别人的，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潘通说着一把扯过余汐的袖子，“再说，就今天趁你单独彩排的时候，我偷偷去别的彩排室看了。那好家伙，一个个唱的都跟帕瓦罗蒂一样。我估摸着这也就是蹭这最后一顿了，你多吃点哈，别抹不开脸。”
余汐想了想今天彩排，还挺顺利的呀，伴奏老师还说他曲子改编的不错。他端着饭正往旁边走呢，一抬头，就发现前边绿植后，坐了个熟悉的背影，不是节目导演尚武还是谁。
食堂简单地用绿植做了个格挡，绿植后面的区域跟普通员工用餐区隔开，基本算隐私和高级一点的区域，既然能坐那里，肯定是不想人打扰的。
再说除了必要的时候，余汐还挺不喜欢跟人客套的，正打算当没看见一样绕过去，潘通却眼睛一亮，拉着他走了过去。
“诶，尚导，您也在这吃饭哈。”
潘通端着饭盘上去打了个招呼，而尚武正在低头吃饭，周围并没有节目组的人，对面只坐了个戴口罩帽子的人。
余汐一抬眼就认出来了，这老兄是那天他走廊上撞到的人，他坐在尚武对面，但面前没有摆餐盘，似乎就是纯聊天。
就在余汐看向他的时候，他半垂的眼睫忽而抬起来，眼睛看向他，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余汐要看他，两人视线前一瞬，余汐偏开头去。任由那探究的目光落到他的侧脸上，激起埋在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的各种敏锐感觉，这种特殊地感觉让他不由地心跳有些加快。
“你好，你好。”
尚武回的略微有些尴尬，毕竟吃饭上厕所这种私人的时候，要是突然有人寒暄，换你也尴尬。
好在尚武也是人际场上的老油条了，尴尬一瞬而过，他一瞅两人的饭盘，
“年轻人胃口不错哈。”
余汐端着饭盘的脸‘’哄‘’一下红了，尚武的话一说，他似乎感觉对面人的眼神顺着他那“加料”的饭盘打了个转。
这感觉，让余汐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在这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也从来都不知道，有人的目光可以这么直白的牵动他的情绪。
比起心底的偶像，生活中遇上的这个人，细枝末节中立体的出现在眼前，撩动着人的心思。
可有时候，偶遇总是发生在意想不到的时候。
此时此刻，余汐站在电视台的餐厅里，尴尬地捧着饭盘，甚至有种解释地冲动。
他平常也不是这么能吃，也没爱贪小便宜的。
真没有。
“他害羞什么？”
等两人走远了，顾辞略微向下扯了扯帽子，阴影勾勒出立体的五官。
尚武看都没看，低头扒了一大口米饭，喷着米粒跟他说：“啧，老顾，你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那么流氓地盯着人小伙看， 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基佬，对人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