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不是办法，还是尽早安排手术。”。
医院的白炽灯下，顾辞低下头看着输液管里残存的血回流，像生命一样，在边缘徘徊，不免有些无力。
上了车，宋丽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人，
“医生让你戒烟戒酒。”
话里面的主人公听到了，但没什么表情波动，他没有明确说同意或者不同意。
宋丽叹了口气，似乎很多事对于顾辞来讲都是可有可无的，这种态度，从他出道那时，宋丽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这样了。
他似乎无所谓外界的评价，无所谓生命的长短。
好像除了音乐的职业生涯之外，剩余的生活对于顾辞来说就像是放凉的凉白开，单薄的连加把盐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人生也有点太无趣了。
甚至他那些圈内朋友即使那一天不在了，宋丽也认为对于顾辞来讲，或许也没关系。
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温度，让自己不要那么格格不入。
“叮咚。”
车厢内响起一下提示音，顾辞的手机震动后亮了起来，他扫了眼是群消息，这样的工作群在顾辞的微信里不少。
这么一条消息着实不起眼，他也没有翻看聊天记录，随手点开群里的微信文件。
一张谱子跳了出来。
他大概扫了两眼却停住了。
这是首改编曲，但改的很好，或者是出乎意外的好。
避开了所有合唱的雷区，没有技巧性的滑音，颤音。再仔细看细节，收放有度，男女音各自音程区分开，交错间，一首歌曲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改动的手法很难，也很大。
也能从这首曲子中，看到改编人的基础功扎实，才华横溢。
他回头才看了看发消息的人。
狐女？
顾辞微微挑起了眉，心下说不清带着的是怀疑还是好奇，他拉开微信历史消息看了看。
竟然又是她自己改的？
很难想象这么一首曲子，竟然出自一位非专业人士之手。
她下了多少功夫，对这首歌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在这首曲子上也一目了然。
想到这，顾辞拉开群聊天，缓缓输入几个字。
而于此同时，余汐遇到了佐易安之后，正从厕所里落荒而逃。
他头也不回的走到大厅，酒吧里的灯光变得迷离暧昧起来，舞台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个肌肉猛男在那边跳舞，台子下面一堆吹口哨的。这应该就是刚才黄毛说得后半场节目了，混乱中余汐还被人摸了一把，吓得他急忙想从人群中挤出来。
就在这时候，手机亮了起来，是一条微信消息。
“G：改的歌我看了，方便语音吗？@不相辞”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扑朔迷离的灯光，都让余汐有些头晕脑鸣，但当他看到群里的消息后，脑子一下子清明过来。
这改的歌，有戏！
但就是时机有点尴尬，反正他也唱完了，余汐正准备开溜。却被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不是黄毛还是谁。
“哥们儿，你别走出去，今晚唱得不错。经理说一会儿出场费给你一结。”
余汐皱起眉头，这不是赶巧了吗？
但机会不等人啊，他握着手机，四下一张望，走到相对隐蔽些的角落，见到来往的人走动，也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回了条微信消息。
“不相辞：方便，方便。”
这条消息几乎是刚发出去，群语音请求就发送了过来。
余汐忐忑地按下接听键，秉着不暴露身份的原则，用狐女低柔的嗓音凑近手机，轻轻地说：“喂？”
“嗯，能听到。”
嘈杂的环境中，电话里的人声似乎穿透现场的一切人声，像是划破层层迷雾一样，从话筒里面传来，声音带着点清冷却异常清晰。
余汐愣了下，似乎电话里他的声音和上回厕所里遇见时，听听起来稍微不一样。他的声音没有那么暗哑，反而像是九月绵绵的秋雨，凉丝丝的夹杂着一丝寒意，吹过耳侧柔软的腹地。
“那个……曲子你觉得怎么样？不好我还能改。”
余汐这话说得极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作曲的日子里，他以前一首曲子怎么不得按公司要求改个百八十回的。
但又稍微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时间地点不一样了，还是此时此刻面对的人不一样了。
他一想到对方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心就砰砰跳，带着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这么厉害的一位歌手在看自己改的曲子。
他怎么想？
会认同自己对歌曲的理解和改编方法吗？
他是第一个完整听完他改编歌曲的人，也是决定这首歌命运的人。
他屏住呼吸，隔着一个手机，静静听着那边的声音。
沉默蔓延了许久，彼此都没有在说话，对方似乎是在思考，但这沉默对于余汐来讲一分一秒都极其难捱。
“不用”话音从手机来传来，“就这样吧。”
听到这儿，余汐大松了一口气，仿佛是见了水的鱼，终于可以畅快的游两圈了。
“你还在？”对方听到这边没了动静，问了句，他也在听着余汐的背景音，似乎有点……吵？
“在，我还在。”
余汐急忙出声，他默默的看了眼手机，可能是刚前突然全神贯注屏住了呼吸，一点声也没有，让对方以为他突然挂断了。
“没什么问题就好，我中间有段低到了E，上回我记得你音域能唱到那快，我还专门加了一段，还有前边主歌那里我也做了降调……”
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地聊着曲子改编的细节，顾辞突然挑起眉，他这么改歌没问题，又细又好，但问题在于……
“你……知道下一场是竞演吗？”
余汐话音中断，拿着手机一下子没反应上来，过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
“知，知道啊。”
余汐听到手机那头的人又陷入了沉默，毕竟舞台终究是舞台，是有激励严峻的直接竞争。
他想他要是遇上一个倾力给对手写歌的人，也许也要反问下，对方到底图的是什么？
但他……其实没那么复杂。
“那个……”
余汐舔舔嘴，虽然人气不嫌多，歌曲不嫌热，但也不是所有一切都是朝着名利看，
“我是觉得竞演虽然挺重要，但舞台更重要。一个好的歌手遇上一首好歌，就是一个好的舞台。”
在他前世不能上台的时候，他做梦都想在舞台上唱一首歌，所以格外珍惜每一次表演机会。
再说了，歌曲改编的过程也是一种成长，艺术理解力和驾驭能力都会让他有新的收获，他能和这么优秀一位歌手同台，又有什么理由不尽全力去做的呢？
对方听到这话，没有继续再问什么，反而话题一转，
“我听了你的样本，副歌有几句，还是有点不准，”
“哪一段？”
余汐开始回忆，没想到对方沉默了下，紧接着轻柔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余汐一愣，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说夜太晚 人未静 爱却已别离……”
这么近的歌声就像是为他一个人特意演唱的一样，直到最后一个字收尾。
“对吗？”对方的声音带了丝询问，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刚唱完歌。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尾音拉的长长的。
余汐握紧了手机，说不出什么感觉，手机的屏幕有些发烫。
不知道是机身的温度，还是他面颊的热度，但余汐只知道这会儿，他心里面像是猫挠一样，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