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衣服的确是极美的，尤其是腰线的剪裁，简直是贴身到了极致。
姜萌穿着那身衣裳，简简单单地踩了一双短跟的软鞋，走了出来。
少女脱下那身肥大臃肿的校服，就像是褪茧振翅的蝴蝶，身姿摇曳带来了一个春天。旗袍的颜色并不华丽，简单的一身红色衬的她肤若凝脂，比白玉还要皎洁。尤其是那段盈盈一握的腰肢，看上去纤细柔软，仿佛一握即折，配上那双流光奕奕的眉眼，显出一段别样的风情……
不需要聚光灯，她身着那身红色的旗袍本身就是最好的、最有效的吸引目光的利器。
更不用说走下楼梯时候，随着动作而忽隐忽现的，高叉旗袍下露出的那双白玉无瑕的大腿。从白皙，细瘦的脚踝一路向上，又在春光无限的关键时刻被锦缎红绸遮挡。
勾的人心痒痒。
风情和端庄，在她的身上得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毫不艳俗，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从看到姜萌走下来的那一刻，李悦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她没有想到姜萌这个土包子还有这样的一面，注意到其他人倒吸一口气的错愕反应，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压制住自己难看的脸色，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上前握住了姜萌的手，试图把她往自己身后拉，遮挡住她的脸：“果然很合适呢，真好。”
只有姜萌知道，李悦握着自己手的力度有多大，她此刻就有多么愤怒。
瑶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见李悦的情绪不太对，急于打压姜萌：“没有想到乡下来的土包子穿着倒也有模有样的，果然是人靠衣装……”
轻笑一声，姜萌使了个巧劲挣脱了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揉了揉已经被拽红的手腕，客套地冲着瑶瑶笑了笑：“是呢，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合身。至于你说的人靠衣装……”
姜萌有意停顿了一下，视线十分明显地在瑶瑶那一身礼服上转了一圈，然后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也觉得，有些人确实是需要衣服来撑一撑，不然，真是一点儿门面都没有。”
注意到了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瑶瑶听着那句话瞬间炸了毛：“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姜萌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看上去分外无辜，“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在说你。”
大写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瑶瑶气的咬牙切齿：“你还说……”
“好了。”李悦冷着脸跳出来打圆场。她心里清楚，论口才，瑶瑶这个白痴绝不是姜萌的对手，只是没有想到她这边刚打好圆场，想找个由头把姜萌塞到一边去，确保等一会儿自己不会被抢光所有的风头，下一秒就听见大门口传来动静——是谢玉行的声音：“咦？这不是姜萌吗？”
一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除了一身白西装的谢玉行，他身边还站着一直冷着一张脸，视线沉沉的林慎。
少年身形这小半年来抽条不少，已经显出了成年人的高大身形，再加上那一次剪短过头发，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极具侵略性的眉眼。两个天资卓越的少年，一个带着笑、一个冷冰冰的，倒显出奇异的和谐。
姜萌微怔。她很少看见出去参加宴会时候的林慎究竟是什么样子，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伪装自己了。
少年原本冷淡的视线在和姜萌对上眼神之后，突然眼神微动，急促地眨了眨。虽然很快就恢复成了之后淡然的模样，但是姜萌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眼前这个冷着脸的少年还是她最熟悉的模样，看似改变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弯了弯眉眼，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李悦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径直朝林慎走了过去，声音很大，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林慎，你来了。”
借着这么简单的一句废话，李悦的手已经要挽住林慎的手臂了。少年及时抬手，避开她的动作，斜瞥她一眼，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嗯。”
然后就没有继续说话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林慎冷淡的态度。
李悦被下了面子，笑容僵硬在脸上，仍是不死心放过这次交谈的机会，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姜萌：“你看，萌萌也过来了。我知道你们最近都没有时间见面，特意把她从学校请过来的呢。”
见他们两个没有说话，李悦状似无意又补了一句：“不过一开始听说你也会过来，萌萌好像不是很想来参加呢。”
她的声音有意压得很低，姜萌并没有听见，不然一定会给她鼓掌。这句话的前半句和后半句都是事实，只不过李悦把前后顺序颠倒了，瞬间就营造出了一种“她是因为不想见到林慎所以一开始才没有答应过来”的效果。
还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林慎果然如她说想的那样拧紧了眉，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和她想象的截然相反：“你去学校找她了？”
李悦没有想到林慎关注的重点会是在这个上面，而且语气低沉，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她微怔之间，又听见林慎问了一句：“那衣服是谁的？”
她有些慌张，下意识想要去看一看林慎的眼神。然而对方似乎没有丝毫的迷恋，甚至看向姜萌的时候，眉头还是轻蹙着，带着几分不耐烦。她心里一喜，声音压得更低：“本来是我的，但是，萌萌自己没有带衣服，又觉得这件比较好看，我就……”
李悦仗着没人知道之前房间里头的情况，轻轻松松地泼脏水给姜萌。营造出是姜萌自己虚荣选的这件衣服。
果然，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林慎的眉头拧得更紧。还没有来得及暗喜，少年很快错身绕过了她，走向了被众人视线包围的姜萌。她瞬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原因，一张脸色十分难看。
站在一边全程围观的谢玉行到底没有忍住，泄出一声轻笑。刚才李悦和林慎的对话他都听清楚了，旁观者清，他把林慎那个别扭家伙的心思听的清清楚楚。这家伙的确是生气了，不过根本不是李悦以为的那个理由，简单来说，林慎生气的原因是——这家伙在吃飞醋。
看见姜萌穿得这么好看，就像是一直依赖偷偷珍藏的宝贝突然被人发现了一样，让人不安。
姜萌眼看着少年快步向她走来，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少年很快将上衣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遮挡住了她半露的手臂，那玲珑的曲线也被掩盖住。林慎这时候的表情才稍稍好了一些，闷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姜萌反倒是被气笑了：“怎么？你不想我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林慎明显感觉出了姜萌不悦的情绪，有些局促：“你在生气？”
“对。”姜萌倒是直截了当，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拢了拢林慎给她披上的那件外套。
少年眼底是难掩的慌乱，甚至想要伸手拉住姜萌：“为什么？”
“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周围还站着这么多人，姜萌的手挪了挪，避开他的动作，“你说下午有事，就是来参加李悦的生日宴会的？而且你还摆出一副很不高兴我也来了的样子，怎么，是想瞒着我做点什么吗？”
姜萌的声音很低，语速又很快。
林慎眨巴眨巴眼，看上去害挺无辜似的，琢磨了一下她的话，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姜萌：……少年你是不是诚实的有些过分了？
注意到姜萌更加恼怒的神色，林慎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踩了雷区，抿了抿嘴：“我没有想要瞒着你，我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
谢玉行摇头，暗暗叹了口气。近一年来他和林慎因为一些共同的目标越走越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露出这么不知所措的表情。要知道，这个小狼崽子一直以来不管是应付林家的人，还是应付其他闹哄哄地像苍蝇一样围上来的人，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果然打断了林慎，转移话题：“姜萌，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哈哈哈……”
话一说出口，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林慎气场更冷了……敲，光想着把气氛暖起来，结果不小心就忽略了林慎这个还在乱吃飞醋的家伙。
赶在林慎变脸之前，姜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谢谢。”
谢玉行眯眼看了看一脸冷意的林慎，长叹了一口气……感觉不仅没有调节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反而更加僵持了。
姜萌知道林慎的倔脾气，主动选择了妥协：“算了，等宴会结束了再说。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尽量忍着脾气，什么也不干行吧？”
她来这儿本来是想和李悦算账的。但是如果林慎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她可以再忍一忍。想到这儿，姜萌主动避开众人的视线，绕过他们两个走向了安静的角落。
林慎表情有些僵硬，手还保持着半伸出去的状态，眉眼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她，是不是生气了。”
谢玉行：“……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生气吧。老实说，你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误会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只要张张嘴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慎点了点头。如果还在小镇里，他也不会纠结这些，不会自卑于自己受人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