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患得患失，担忧着自己是否会被抛弃了。
姜萌已经知道了真相，但还是跑回来找他，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个魔种骤然觉察出了形势的不对劲。原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魔气突然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渐渐消散了。而魔气的中间，明明就只有那个受了伤的人类和另一个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的魔种。
他蹙紧眉，不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究竟是……”
刚才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威压差点儿让他都头皮发麻。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向后退一步的同时，周围的景色也在变化。在将破未破的边缘迅速抖动了一下，又随着昼年收回威压而渐渐恢复平静。昼年并没有理会那个魔种满脸惊诧的神情，转头看向姜萌，满脸写着担忧：“你没事儿吧？”
姜萌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看的出昼年这样收放着自己的实力有多么费神费力。但因为她，还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努力维持不让梦境碎掉。
见她脸色如常，昼年微微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的这个棘手的“问题”上来。
那个魔种注意到了昼年的眼神，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上变换无常的威压。拧紧了眉头，他轻笑一声：“你这个人类倒是有趣。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忌惮着什么？”
“将死之人，不需要有太多的好奇心。”昼年表情冷淡，把姜萌护在一旁，还保持着双眼猩红的状态，只不过比刚才那一瞬间的威压要来的理智了许多，明显是有意识的在克制自己的能力。
对方听着那一句也没有生气，反而兴趣更浓：“你不会以为，单纯的靠突然爆发的灵力就能够杀了我吧？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藏着自己的实力，但是我看得出你有所忌惮……那就不要怪我趁人之危了。”
“毕竟，我们魔种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话音刚落，那个魔种已经朝昼年冲了过来，攻势很猛，周身的魔气像是有了生命，一下变得充盈起来，连姜萌都克制不住那股寒意。
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姜萌担忧地看向昼年。他已经被魔气包裹住，和那个魔种缠斗在了一起。她看不真切，但是正如那个魔种说的那样，对方的实力很强，昼年这样有所顾忌地压制着自己的实力，只会处于下风。
而且，她撒谎了。
刚刚昼年尝试着放出灵气的时候，她不仅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她的身体也出现不适的反应了。
就像是骤然受到了猛烈的挤压，她整个人一瞬间胸膛中的空气都仿佛被人抽干了。肩头像是落下了千斤重的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险些呕出一口鲜血来。
但是她不能说。
绝不能将她的痛苦说出去，否则昼年只会更加投鼠忌器，压制着自己的能力。到时候他们才真是上了河黎的当，得死在这儿。
姜萌这么想着，忍着喉间翻涌的那股腥味，努力瞪大眼睛试图寻找黑雾当中的昼年。
系统突然出现了，声音尖锐，带着浓浓的担忧：“天！我在才离开了多久，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姜萌，这个镜子世界已经处于破碎的边缘了，你，你还好吧？”
“不太好。”姜萌确定昼年看不见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憋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一口鲜血，“这个世界碎了的话，我是不是也……”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但是，但是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系统也慌了神，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姜萌点点头。吐出那口血了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好了一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回光返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倒是没有出现和周围景物一样的情况，但是她也不清楚等到梦境的世界真的碎了，她这具身体又会发生些什么。
“有后路就行。”姜萌匆匆甩下这句，咬牙冲进了那团魔气当中。
魔气对人类是有腐蚀性的。昼年记挂着她的状态，一方面要对抗那个魔种，一方面还有控制着自己的实力，确保镜中的世界不会碎裂。两头不能兼顾，注定要吃亏。
她跳进去之后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
魔气化出的黑色藤蔓已经将昼年团团包裹住，那尖锐的倒刺直插进他的手腕和脚踝中，将他整个人呈一个“大”字，牢牢地钉在藤蔓上。而那些伸进躯干里的东西明显是在吸允昼年的鲜血。黑色的藤蔓一鼓一鼓的透着诡异，看上去令人反胃。
“昼年！”姜萌瞪圆了眼睛，直冲上去想要砍断那些吸血的藤蔓。
那些落在上面的攻击被尽数化开，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那个魔种啧啧两声，透着故作怜惜的恶意：“啧啧，可惜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藏着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好的血肉，可千万别怪我不客气。”
姜萌化出一把匕首，转头就朝那人砍去。
对方根本就没有把她的攻击当做一回事，跟玩似的避让了几下，很快就将姜萌反手扣在了怀里，故意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你看看，这个人类快死了，你还这么护着他又有什么用呢？跟了我才是明智的选择。”
姜萌所有的挣扎都被他按下，一双手腕几乎要脱臼，能明显感觉到骨头渐渐分离的痛楚。她冷汗顺着额间滑向鬓角，硬是咬着牙没有泄出半点儿声音。
注意到了她的痛楚，对方反而笑的更加愉悦：“怎么不喊出声音来？让那个废物临死之前看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戛然止住了。低头看向插在胸口的那柄匕首。
姜萌不惜扭断自己的右手腕从他怀里出来，还扎了他一刀。
对方一张脸扭曲得厉害：“给脸不要脸。”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一股风浪径直打在了姜萌的脸上，将她直接摔在了地上。姜萌捂着那只手上的手腕，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对方受伤的空档，重新奔向了昼年。
跑到一半，就被拦住了。以姜萌的能力，她是打不过那个魔种的。更何况，对方显然已经被她激怒了。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藤蔓是冲着她的咽喉来的，对方打算将她活活绞死。姜萌左手暂时用不了，只能右手为爪，狼狈、机械地扯着那些魔气幻化的藤蔓。
攻势越来越猛，她很快也要被藤蔓所包裹住了。
那个魔种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
包裹着昼年的藤蔓突然碎了。
从里面溢出的并不是洁白的圣光，而是红色的光柱，看着十分渗人。
他骤然哑了嗓子，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直到藤蔓尽碎，他被碎裂的藤蔓反噬，直接跌坐在地上，依旧是那副呆傻的样子看着昼年，眼底是掩不住的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了他的操控，姜萌哪里的藤蔓也一下子消失了，总算能喘口气，姜萌呼吸急促了两分，感觉到搭在肩上的温热，抬头正对上昼年担忧的神色。
她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
斑驳的血迹落在地上，看着触目惊心。
昼年整个人都僵硬了。抬手击向那个想要逃跑的魔种，一击即中，对方瞬间就湮成了粉末。
随着他这一招毫不留情的攻击，周围的景色像是一面镜子，猛不丁地被一颗石头打碎，从那个魔种湮灭的躯壳开始，出现层层的碎纹。
蜘蛛网似的爬满了眼前的密林。看上去透着无限的诡异。
那些裂缝中清晰地传来河黎的声音：“昼年，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笑又可悲。”
声音带着几分苍老，更多的是得意。
他的计划成功了。
从一开始，这个两难的问题就是他的一场豪赌。昼年若是不管不顾地杀了那些魔种，这个梦境势必就会被强行破开，他不可能再一次压制的住昼年这个疯子。所以，一定要让他心有顾忌。
最大的软肋就是姜萌。所以他故意泄露那些秘密，目的就是要引姜萌入秘境。这样，昼年在迫不得已动手之后，为了不让姜萌消失，就必须要消耗自己的力量维持住这个梦境。
以梦境者的身份来维持狐狸一族特有的，操控梦境的术法。这是对昼年灵气最大的消耗。
饶是姜萌活不了多久，只要能耗赢昼年，对河黎而言，昼年就不足为惧。
“闭嘴。”昼年有些掩饰不住的吃力，搂着姜萌的身躯微微晃了晃，衣袖一拂，那些碎开的纹路又奇异地合上了。
微风吹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右手腕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姜萌，刚才梦境中的世界的确是崩溃了。
准确来说，快崩溃了。关键时刻，昼年又修补好了。
昼年并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搂着她的动作很小心：“我扶你去休息。”
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个小木屋。一看就知道，这个是昼年自己造出来的。
在别人的梦境里反客为主，昼年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姜萌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点，但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少年哭了。
捧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发颤，然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落在手掌上的，来自昼年那双猩红竖瞳的、冰凉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