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几百年了，还不了解你吗？”姜折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拿过空水杯，提起水壶，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喝了，正事要紧。”长思摆摆手，推开了水杯，神情这才认真起来，“那个……花家那两兄弟，花凌衣和花亦显，你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说起这个，姜折念才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放下水壶：“你说起这两个人，我还想问问你呢。”他不禁皱起眉头，表情渐变严肃，“你什么时候收的俩凡人徒弟啊？”
“那还真不是我想收的，就是一次偶然，他们俩在我狐山迷路了，差点让狼给吃了，我就顺手救了他们。”长思说得跟真的一样，姜折念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救人？”姜折念不禁向他投去怀疑的神色，语气里满是质疑，“你会救人？你不杀人就不错了。”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长思立刻就不乐意了，突然伸出手肘，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脸色渐变不悦，“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嘶……”他疼得紧闭上眼，伸手捂住了胸口，微微俯了俯腰，“你们俩果然是师徒啊，这戳人的方式都一样。”
“好了好了，对不起。”长思又一脸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将他刚才倒的那杯水递上前来给他，“顺顺气啊，其实我那会儿主要是因为那只狼闯了我的地盘，我想吃了它，也就顺手救了他们俩。”
“我就说嘛。”姜折念忍不住对他嗤之以鼻，缓缓直起身子，拿起水杯饮了一口，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你干嘛教他们妖术啊？”
“那可完全都是为了你啊。”长思的声音突然大了很多，说着还伸手一把揽上他的肩膀，“那时候，咱还没找到扶然对吧？我看人间险峻，你又是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说着，还特意凑近了些：“这么巧，我发现那俩人武功还不错，就想着收了他们，再教他们点妖术，到时候让他们回了人间，去保护你，陪着你一起找，那多好啊，免得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哟？”姜折念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意，忍不住勾唇一笑，“原来是为了我啊，那怎么后来我没见到他俩呢？”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长思突然放下手，用食指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也不知道那俩人怎么就偷听到我和我的小狐狸说的话，知道我是为了一个朋友才收他们为徒的，一眨眼就跑了。”
“关键是跑就跑了吧，还学了我的妖术。”长思渐渐紧皱起眉头，表情显出几分怒意，“偏偏我是狐妖，又不能总跑到人间去找人，便让他们逃了许久。”
“那听你的意思，如今是找到了？”姜折念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拿起剩下半杯水，凑近唇边，正欲饮下。
怎料长思却忽然伸出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水杯，毫不客气地一口饮尽：“找是找到了，但我发现那俩小子跟扶然关系好，所以我就……”
长思说着，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立刻愣住了，姜折念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扶然”这个名字。
他瞬间警惕起来，凝眉盯着长思：“他们跟扶然关系好，你就怎么样？”
“没什么。”长思的目光左右躲闪着，缓缓垂下眸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是说，那俩小子又跟你关系那么好，所以我就决定放过他们，这样你才会开心。”
“你别岔开话题。”姜折念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砸，神情严肃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与扶然相识？”
“不相识，也未曾相见。”长思想都不想便一口否定，可是那双眸子却不敢看他一下，这倒更引他怀疑了。
但无论姜折念怎么追问，长思都不理会他，或者是敷衍回答，他知道长思必定是不会说的，也只好作罢。
“算了，不逼你了。”姜折念失落地移过目光，轻叹口气，“相不相识都好，反正她如今，心里都是她的朋友，未曾有过别的人，也未曾有别的感情。”
“好了，事情都告诉你了。”长思瞬间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一句，“下次你看到那俩小子，替我提醒一下他们，我不找他们麻烦，让他们也别乱用妖术。”
长思话音未落，转身便匆忙往门外走。
姜折念淡淡地说了一句：“晚了。”他心平气和地拿起水壶，瞥了一眼火急火燎又走回来的长思，不禁勾起嘴角，嘲笑了一声。
“你那二徒弟真是好样的，为了救一只被烧死的猫，便威胁我……”他一边倒水，一边将事情的原委告知长思。
话落，长思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气急败坏，只是轻呵一声：“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都敢威胁师叔了。”
说着，长思的脸色渐变冰冷，眼神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一会儿带我去找他。”
“做什么？”看长思这副模样，姜折念不由得心下一紧，微微皱起眉头，脸色担忧地看向他，“我警告你，不准杀他，否则扶然会杀了我的。”
“我知道。”长思面不改色，语气平淡，“我不会动他的，只是有些事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姜折念知道他言出必行，也就没打算劝他，只好点头：“行，我先去跟扶然告个假，免得她起疑心，你在这里等我。”
“好。”
闻言，姜折念便匆忙起身，走出门外，环顾四周见无人，赶紧关上门，出了落竹轩。
……
长思看着姜折念走了，才放心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转身化作白狐，纵身一跃上了树，踏着树枝，一个箭步又到了屋顶上。
他望着屋顶下的前方，姜折念正走在路上，便跟随着他过去，一路上还特意保持了一些距离，确保他应该闻不到自己的妖气。
倾之，长思看他走进一间书房，才停在了书房远处的一棵树上，寻了根粗壮的树枝，慢慢坐了下来。
透过窗子，长思隐约看见了扶然的身影，她身着窄袖黑衣，三千青丝被发带高高束起，伏案执笔时，那认真的样子，果真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他心里一阵欢喜，脑子里却又恍然间想起了前世，她还是个小女娃的时候，在地上追着风筝跑的样子，又天真又可爱。
在与小伙伴聊起愿望时，她会笑着说：“长大以后，我想当一个像爹一样的大将军，抓大坏蛋。”
只是命运多舛，他后来走了，还是没办法陪她长大。
兜兜转转，她到最后也没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而是进了宫，当了端庄贤淑的皇后，以此来维护家族的荣耀。
还好，她这辈子如愿了，当了女将军，而他能偷偷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很好，也知道姜折念是真心待她的，就放心了。
趁着姜折念进书房禀告了，长思依依不舍地移开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匆忙转身，回了他的房间。
……
姜折念跟扶然告了假以后，便带着长思去了花亦显的那间竹屋，他伸手刚想敲门，不料长思却一脚踹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我去……”姜折念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伸出的手，跟着他走了进去。
“花亦显！”长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健步如飞地就往里面走，边走还边环顾四周，大声嚷嚷道，“赶紧给我滚出来！”
“喂，狐狸……”姜折念加快了脚步追去，一脸焦急地喊着他，想让他消消气，却根本追不上他。
直到他一脚踹开里屋的门，在原地停下了脚步，姜折念这才追上去了：“我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生气吗？”
长思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不移地看向前面，脸色渐变严肃，姜折念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却见花亦显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竹椅上，腿上放了一盆土，他赤着手将土挖开，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只是他身边躺着那只已经被烧死了的猫。
姜折念惊了一下，不由得退了一小步，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刚注意到他们来了，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抬眼瞟了他们一眼，却仍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师父，你来了。”
他说着，又继续挖土，将盆里的土挖开了一个小坑。
“你这是非要救那只猫不可吗？”长思凝眉看着他，语气却很是冰冷，说着又缓缓走了进去，姜折念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它是我的孩子。”花亦显看也没看长思一眼，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便将身边的猫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土里。
“花亦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长思走到他面前便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神情几分愤怒，“别说阿念了，就连我都不敢轻易闯入轮回道，你如今是疯魔了吗？”
话音刚落，花亦显便突然勾起嘴角，轻蔑一笑：“师父，我这疯魔不都是你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