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柒站在后方，目光中带着不染尘埃的洁净，静静地看着唐宇泽。
楚柔本就是做了坏事在先，就算是畏罪自杀，也不能够成减免她罪行的条件，更遑论以此为筹码来反逼唐肆霆服软。顾子柒知道，再争论下去唐宇泽势必会彻底激怒唐肆霆，届时场面将无法收场。
“柒柒？”
唐宇泽一怔，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命门，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顾子柒。
她身上穿的还是宴会上没来得及换下的蓝宝石礼裙，玲珑剔透，将她映衬得如同冰山雪莲一般完美无瑕，有着不被世俗所染指的美好。
过去了那么久，时至今日，她还是他窗前的白月光，还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你竟然帮着他说话？”唐宇泽颤抖着指向了唐肆霆所在的方向，满脸痛楚地望向顾子柒。
与方才面对唐肆霆的冰冷决绝不同，此刻的唐宇泽，目光更像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的孩子。他本以为顾子柒会站在公平的角度说句公道话，哪怕她什么也不说，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予他沉默的支撑也好。
但是，她竟然选择站在了唐肆霆的那一边？
她竟然站在了杀人凶手那一边？！
一时间，震惊、疑惑、痛苦、质疑……纷繁复杂的情绪接连出现在唐宇泽的眼中。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竟然也跟着些许湿润。
“宇泽，不是所有的罪孽都会随着死亡一同消失。”
顾子柒静静地看着唐宇泽，秀眉微皱，一双眸子带着深不可测的复杂情绪：“你妈妈的死并不无辜，相反，她这是轻易地逃过了所有该受的惩罚。”
苏白蕊的死，梁月的小三上位，唐老爷子险遭毒手……还有许多藏在事件尘埃里的龌龊和龃龉，通通出自楚柔的手笔。
“你，你说什么……”唐宇泽满脸受伤，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那个冰雪般纯洁的女孩竟然也会站在权势的那一方。原先，无论楚柔怎么刁难为难顾子柒，她都从未表示过不满，甚至还会温柔劝阻唐宇泽原谅楚柔的无礼、多替母亲考虑一些。现如今，她为了帮着唐肆霆说话，竟然觉得楚柔死有余辜？！
究竟是人心善变，还是他本身就看错了人、爱错了人？！
“姐姐，现在宇泽的心里那么难过，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吗？”顾晚晴看准时机，起身挽住唐宇泽的胳膊，满脸委屈地对顾子柒说道。
看到突然加进来的顾晚晴，顾子柒的表情微妙一变，语气也清冷了不少：“晚晴，不管你之前做过多少肮脏龌龊的事情，我都劝你及时悬崖勒马。楚柔的下场你也已经看到了，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总该替肚子里的孩子积累一点福报。”
“姐姐，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我……”顾晚晴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唐宇泽身侧，瘪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突然拿我和妈妈做对比，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诅咒我和宝宝吗？”
一边说着，顾晚晴一边加重了抱着唐宇泽的手的力道，好像真的非常畏惧顾晚晴口中的话一样。
见此情景，唐宇泽原本便升起排斥的心变得更为烦躁起来，下意识站出来将顾晚晴护在身后，皱眉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哪怕是你。”
“宇泽，你冷静一点。”顾子柒微微后退一步：“没有人想要与你为敌，实在是晚晴她……”
眼看顾子柒就要亲口说出真相，顾晚晴的眼睛猛地瞪大。
“住口！”唐宇泽冷声道：“我不想再听你们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不管你们怎样粉饰撒谎，我都不会相信！”
几把看不见的利剑迅速擦破空气，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顾子柒的心扉，让她险些呼吸不畅。
粉饰，撒谎，不信任……曾经的顾子柒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和唐宇泽也会有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天。
“你为什么要这么和我说话？”开口问时，顾子柒感到自己的心就像是在流血。
“顾子柒，既然你自己选择要站在唐肆霆的一边，也怪不得我用这种态度对你。”唐宇泽声音冷峻，面上满是敌意和仇恨：“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顾晚晴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得意地看着顾子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今天，我站在这里，只能屈辱地看着我妈妈在我怀中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
唐宇泽脸上升起一抹苦笑，眼中却满是冰冷：“但是，这份羞辱和痛苦，日后我的我会千倍百倍地找你讨还回来，我让你知道践踏别人有多么卑劣，会遭到什么报应！”
唐宇泽越说语气便越是激动，目光紧紧锁定在唐肆霆身上，像是要与他殊死一战。
顾子柒的心中擂起绝望的战鼓，一声又一声，振聋发聩。她很清楚，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在顷刻间发生了改变。原本固若金汤的唐氏家族，在此刻有了不可消弭的裂痕，并将一日比一日更为疏远。
“你现在就给我滚！”唐肆霆紧锁眉头，指着眉头大声喊道：“滚出唐家，老爷子没有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孙子！”
“这次轮不到你让我滚，是我自己选择要走的！”唐宇泽冷笑一声，迈步走下台阶，高傲地直视唐肆霆的双眸。
由于继承了同样优秀的基因，他们二人都有接近一米九的卓越身高。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有种十八世纪骑士即将展开决斗的紧张画面感。
“你这次走了，没有人会再给你机会回来。”唐肆霆冷冷看着唐宇泽，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我也不指望您高抬贵手，再‘放’我一次。”唐宇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在他心中，唐肆霆之前松口让他重回唐家，并非是真情实意，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直接对他和顾晚晴下毒罢了。
“宇泽……”顾晚晴站在后面，恰当地展现了身为柔弱妻子的无助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