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过分震惊，顾晚晴竟然忘了伸手阻拦顾子柒，而是让她径直越过了自己。
待顾子柒向上走了几级台阶后，顾晚晴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唐宇泽还留在楼上，下意识便开口道：“不！你现在不能上去！”
要是让顾子柒此时撞见了唐宇泽，二人一有交谈，一切就全完了！
“为什么？”顾子柒紧锁眉头，身形还保持着上楼的姿态，步履微微凝滞。
“因，因为……”顾晚晴嘴唇颤了颤，努力在脑海中编造着理由。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妈妈，她已经死了。”薄凉的男声再楼梯上方幽幽响起，带着不甚分明的情绪，如同失去了全部的希望一般。
“宇泽！你怎么下来了！”顾晚晴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大。
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唐宇泽不是应该已经找机会离开唐家了吗，为什么不仅没走，还下楼亲自和唐肆霆顾子柒对峙！？这样一来，真相不就会公布于众了……
顾晚晴面色惨白，丝毫没有方才的活力和精神。
“这是我有必要面对的事情！我还是不能逃避！”唐宇泽冷冷答道，缓步迈下台阶，目光却越过顾子柒，牢牢锁定在大厅中唐肆霆的身上。
他棕色的眼瞳一改以往的温柔和阳光，此刻被一片拨不开的浓雾掩盖着，唯一能从里面透出来的光亮，唯有刺骨的仇恨。
那是锥心刺骨的疼痛，永不妥协、永生无法谅解的仇恨。
迎着这样的目光，唐肆霆眉头一挑，眼眸中多了些许玩味。他此前一直疑惑唐宇泽在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他也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些什么，他还会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吗？
还是说……唐宇泽本身也是计划的参与者，赞同并支持楚柔的阴毒做法？
“四叔，对于我妈妈的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唐宇泽紧紧盯着唐肆霆，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他不明白，一个明明做了如此恶劣的事情的人，为什么此刻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大厅，平静地迎接自己的目光？难道，唐肆霆就真的肆无忌惮到了这种程度，认定自己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吗？
顾晚晴的心立刻拎了起来，紧张地望向唐肆霆。她很清楚，只要一句话说漏了嘴，纸包不住火的真相便会呼之欲出。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唐肆霆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宇泽：“如果楚柔真的死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平静的语气，甚至没有审核情绪的起伏。仿佛是手执镰刀的死神毫不迟疑地夺走了普通人的生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子柒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两人。楚柔有罪不假，或许也真的死有余辜，但她毕竟是唐宇泽的亲生母亲，唐肆霆这样不管不顾地直接说出伤人的话，唐宇泽不可能不恨他。
唐肆霆就是这样，只要是他认为正确或错误的事情，哪怕会伤害到其他人，他也在所不惜。
“呵，你还真是连一句假惺惺的抱歉都不会说啊。”
唐宇泽轻笑一声，眼眸抬起时，阴霾散去，不加掩饰的仇恨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原来顾晚晴说的都是真的！唐肆霆真的是一切罪孽的始作俑者！
唐宇泽原先还抱着微弱的希望，期待唐肆霆对待楚柔的死能表达出疑惑甚至是同情。只要他能说一句惋惜的话，唐宇泽都会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
但是唐肆霆没有。
他没有丝毫疑惑，就仿佛在他的预测之中，楚柔本就该死一样。
想到这，唐宇泽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像是提醒一般道：“她死前，喝的还是我和晚晴大婚的时候，你特意送来的酒。”
——就是那瓶毒酒！那瓶你准备毒死我或者顾晚晴的毒酒！
话说出口后，唐宇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唐肆霆的回应。他已经表明自己知道了那瓶酒的问题，也直截了当点名了楚柔是因为那瓶酒而死，他不相信唐肆霆还会毫无动容。
“哦？是吗。”
唐肆霆挑了挑眉，眼眸中闪过一抹厌弃：“那还真是可惜了那一瓶好酒。”
——那一瓶酒，本该是恭贺新人新禧，而不是伴随恶人下地狱。
“你说什么……”
简单的四个字，从唐宇泽咬牙切齿的唇中说出，带有狰狞的敌意。仿佛是蛰伏在黑暗中的困兽，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恨不得立刻飞身扑上前将对方撕碎一般。
他以为，唐肆霆这句话的意思是，这瓶酒本不该楚柔喝，死的人该是他唐宇泽！
“唐宇泽，你最好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唐肆霆并未忌惮唐宇泽眼中的恨意，而是冷着脸沉声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满身罪行的女人，与我为敌？”
问话时，唐肆霆的心中也满是痛惜。这个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他也对这孩子的成长感到欣喜，也期待着他能成长为顶天立地足够继承唐氏的优秀男人。
然而，唐宇泽现在却成了个忠邪不分，甚至与恶人同伍的小人！
“满身罪行……”唐宇泽怒极反笑，嘲讽地看着唐肆霆：“四叔，你身上就干净吗？！”
他知道自己母亲曾经犯过错，无论是生活中贪便宜的小错，还是当初争家产时楚柔背地里做的小动作，唐宇泽全部了然于胸，也曾为之而感到不耻。但那毕竟是小打小闹，丝毫伤害不到唐氏这座庞然大物，也动摇不了一丝一毫唐肆霆的地位。
唐肆霆的心胸当真如此狭窄，锱铢必较到了这种程度？！
霎时间，楚柔曾经犯过的错在唐宇泽的脑海中尽数消失，全部转化为了唐肆霆麻木不仁的证据。这个他原本无比尊重的四叔，竟然就是为了那些小事，选择亲手将大房送上绝路！
“宇泽，你少说两句吧。”
清冷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