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承扶正盯着丹炉,被宋惜时这一问,忽然抖了抖,忙说:“仙长问这个做什么?”
“我需要赚点儿药材。”宋惜时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米承扶立刻露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样,拍着胸脯说:“仙长要什么药材?只管与我说便是!”
“大概几百颗培元丹的原材料。”浮砂城不大,宋惜时大致估计,城中应有几百户人家吧~
米承扶一听顿时噎住了,清单上的东西虽然大多都不贵,但飞霜藤和渡业果却价值不菲,多来十份都能让他心疼,别说几百份了。
“仙长要炼几百颗培元丹?”米承扶试探地问了问,见宋惜时点头,他又问,“是要卖吗?”
“不卖。”
不是拿来卖的,就无法收回成本,米承扶还真拿不出来,不过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阴阳宗的宗主蒋华懋,于是说:“我们浮砂城和阴阳宗多有往来,他们的宗主曾经被金纹白虎所伤,至今毒患未清,也请了不少医道修者,都不见效。”
宋惜时一听,笑道:“行,就他了,你告诉他,我能替他清除毒患,报酬就是……三百份培元丹的原材料,问问他愿不愿意。”
“这……”米承扶很为难。
阴阳宗虽然与浮砂城有往来,但基本都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谁叫人家阴阳宗是正经宗门呢?
尽管比不得大宗门,好歹也是有筑基修士坐镇的。
自己就这么上门去说和,极有可能被对方认为是故意羞辱,到时候,迁怒浮砂城,再跟金鼎院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往后浮砂城要想买到丹药就不容易了。
宋惜时看出他的为难,于是说:“你告诉我方位,我自己去找。”
米承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宋惜时逼他去说和。
就在米承扶拿出地图个宋惜时指阴阳宗的方位时,忽然听到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
城主府刚平整好的院子里顿时白烟弥漫,在场无一不掩住口鼻,艰难呼吸。
“炸……炸炉了?”米承扶一面咳嗽一面问道。
他就说嘛!
仙长会诊剑、会修正功法已经很厉害了,要是再精通炼丹……幸好,他可能只是在某个丹修那里学过一些,外加少年气盛,不免自负了些。
虽然这一炉的药材全白费了,但米承扶的内心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待白烟散尽,米承扶便要叫人来打扫。
宋惜时拦住他:“别忙!先把培元丹捡起来。”
虽然掉在地上沾了灰层,但比米承扶拿出来的毒丹好上太多了。
米承扶这才反应过来,往地上一看。
只见丹炉碎片中,几颗圆滚滚的丹药在来回滚动着,丹香也因白烟散去而渐渐飘到鼻下,米承扶赶紧弯腰去捡,又仔细闻了闻,顿时觉得以往从金鼎院买的培元丹有一股酸味儿。
他虽不懂炼丹,但丹药品质高低还是能分辨一些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培元丹啊!
宋惜时捡起两颗放在小瓶子里,说:“剩下的都归你了。”
别人提供原材料,总不能叫人家血本无归。
重生后第一次炼丹居然只是中品,要是郁山知道了,不知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太丢脸了!
宋惜时走后,米承扶还带着大管家在园子里找四散的培元丹。
大管家说:“城主,这可是黄阶中品灵丹啊,那位仙长真的就不要了?”
浮砂城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势力,金鼎院向来瞧不起他们,所以卖给浮砂城的丹药都是下品,只有偶尔几次能买到中品,因这些事都是大管家去办的,所以他对丹药品质的了解要更多一些。
“他自己就会炼,还在乎这点儿不成?”米承扶在土堆缝隙里又找到一颗,不禁感慨道,“我曾听人说,最普通的丹药一炉至多不过一十之数,仙长拿走两枚,如今我们又捡了……”
“九枚!”大管家忙说。
“如果没有遗漏的话,这一炉便是十一枚!”米承扶感叹道,“也不知他是哪个宗门的,如此才高,却来我们浮砂城,想来是宗门历练吧?”
“是啊,那些大宗门灵气充沛,养出来的仙人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不像咱们这儿……”大管家说起来,也有点儿失落,他也曾追寻过高高在上的宗门,可如今却只能在浮砂城耀武扬威了。
宋惜时带着培元丹来到江家,江采苹告诉宋惜时,二管家一早过来把江家的大宅还给他们姐弟了,江采苹知道是因为宋惜时的缘故,谢之再四,末了又觉得无以为报,有些愧疚。
米承扶果然很有眼色嘛!
没有在浮砂城多留,宋惜时和叶川往阴阳宗的方向行去。
叶川为什么又在呢?
因为他说他和阴阳宗的宗主有过几面之缘。
果然,到了阴阳宗,叶川仅仅是报了名字,就被门童小心翼翼地引了进去,备了好茶招待着,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棕黄色袍子的大汉就出现在门口,还没进来便听到他粗狂的笑声,他对着叶川拱手,姿态可以说很谦恭了:“叶公子!好久不见啊!今日怎么的有空来阴阳宗?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不用跟我客气!”
“给你治病。”叶川的态度冷冷的。
蒋华懋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叶川,宋惜时随即起身:“听闻蒋宗主身有毒患,特来一解。”
蒋华懋看向宋惜时,一转方才的谦恭,反而显得十分倨傲,且一脸的不屑:“你?你是药修?”
“不是,但我会解毒。”
蒋华懋看向叶川,而叶川似乎并没有别的解释。
若非阴阳宗往年多得南宣府叶家助益,依照蒋华懋的性格,早就把这两个人打一顿赶走了。
“解毒可不是随口说说,阁下真有这本事?”
“蒋宗主何妨一试?”
“阁下预备如何解毒?”
“先看一眼伤处吧。”
“大胆!”蒋华懋身边的一个虬髯大汉怒目瞪着宋惜时,仿佛宋惜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样。
事实上,蒋华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之所以会继续留在此处,完全是看在叶川的面子上。
蒋华懋沉思了一会儿,说:“好,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虽是叶公子带来的,但若只为消遣蒋某,阴阳宗可不会顾忌叶家的脸面!”
说罢,他又看向叶川,眼神中少了最初的谦恭,反而有一些不满:“还请叶公子体谅!”
叶川微微颔首,他并不知道宋惜时要如何为蒋华懋解毒,但心中却十分笃定,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宋惜时。
蒋华懋一挥手,虬髯大汉和外面侍候的奴仆皆安静散去,连院门都关上了。
解开衣裳,背过身去,三道渗着黑血的爪痕混着不知名的药膏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宋惜时走到蒋华懋身后,随手拿了茶碗盖子轻轻剥开血痂,蒋华懋的身子跟着颤了颤。
他乃修行之人,照理说这点儿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宋惜时放下盖子,说:“这只金纹白虎所携之毒本不至于此,所以我猜测,它在攻击蒋宗主之前,误食过寒月果。”
蒋华懋听罢,心下一惊,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起来十分年少的修士。
当年他为了得到金纹白虎的虎牙,追了小半月,不料那白虎居然游到了活杀岛,蒋华懋不肯放弃,便跟了上去,最后虽然成功杀死金纹白虎,却也因此染上毒患。
多年来,他日日承受毒患之苦,修为也停滞不前,就在几天前,他忽然发现自己连宗门名招阴阳掌也难以施展,若再拖延下去,恐怕一身修为就此尽废。
这也是他愿意让宋惜时一试的原因。
若是不成,他也预备亲自去大宗门碰碰运气。
当这少年一言说出“寒月果”时,蒋华懋看待他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寒月果正是活杀岛独有的灵果,而自己追去活杀岛一事,除了妻子和心腹外,无人知晓。
“可有解法?”蒋华懋心中矛盾,这样年轻的修士真的能解吗?
当年他也是去过医道宗门,若非连他们都没有办法,蒋华懋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当然有。”宋惜时微笑,“不过我有条件的。”
“只要能解蒋某毒患,阁下尽可开口!”蒋华懋道,虽然料到对方找上门必有所求,但为了不成为废人,蒋华懋还是很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
“借纸笔一用,我给你列两张清单。”宋惜时说道。
蒋华懋立刻叫人进来,摆了纸笔。
宋惜时便开始写。
一张是给浮砂城的赔偿,另一张是解蒋华懋毒患所需之物。
蒋华懋疑惑了,问:“在浮砂城种五百棵树?还要修水渠?这么多药材?”
“很难办吗?”
“不……不难。”
宋惜时继续写。
比起一家发一枚培元丹,宋惜时觉得还是种树修渠更适合些,毕竟得往长远处考虑。
又过了一会儿,蒋华懋说:“圣阳砂是要做什么?”
“炼丹啊,你拖延的时间太长,须得解毒丹辅助。”
“可是我宗门没有圣阳砂,这附近的宗门怕也找不到。”蒋华懋当然知道圣阳砂是用来炼丹的,可关键是,几乎所有的圣阳砂都在大宗门和丹道宗门手中,阴阳宗和他们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看。
宋惜时顿了顿笔,然后划掉:“那就不要了,反正你的毒也不重。”
说完,宋惜时又划掉了两味药材。
蒋华懋干笑:这么任性的吗?
“敢问……是要炼哪种解毒丹?”这些年,蒋华懋也吃了不少解毒丹,但都没有多少效果。
况且,就算他不会炼丹,也知道所有丹药须得按丹方炼制,否则成不成丹都是小事,最怕它变成不可解的毒丹,如此,非但不能救人,还会杀人。
像宋惜时这样随意改丹方的,成为毒丹的可能性太大,蒋华懋可不敢吃。
宋惜时没注意到蒋华懋的情绪,答道:“混元合气丹。”
蒋华懋不由吸了口冷气,此丹威名赫赫,他也是听过的,但听说此丹极难炼制,非丹道高手不敢轻试之,否则极有可能炼丹不成,反伤己身。
叶川也有些惊讶:“锦华毓界的解毒名丹,你怎么会?”
此丹据说是锦华毓界从古籍中找到的,后来他们将丹方交给了几个丹道大宗,由丹道高手合力复原出最完美的解毒丹。
但丹方也仅限于那几个宗门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