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芜生丝毫不理会古小公子的咒骂,挥袖传去一阵掌风,将门关的紧紧的。
他第一次对女子做这样失礼的举动,但确实理解了几分乐不思蜀的温柔乡,她的嘴,又香又软,叫人留恋。
但他还是舍下了唇上的温热,只是浅尝辄止,怕吓到她。
沈眉确实被他猝不及防的吻惊到了,短暂的失神后,也顾不得看不看得见,狠狠朝面前挥了一巴掌,只是方芜生没有躲避,竟还往前凑了凑,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巴掌。
沈眉原本并没想过这一巴掌真落到他脸上,如今真打着了,倒有几分促狭。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是在你祖母的寿宴上,我还记得你那日穿的一身红衣,颇为潇洒。看起来娇小玲珑,却舞的一手好剑,和旁的贵族小姐不同,我那时就坐在你身后,瞧着你将桌子上的糕点都尝了个遍,独独没夹一块芙蓉糕。”
方芜生望着面前的沈眉,又想起了从前他悄悄关注她的时光,缓缓同她道出了那些年他悄悄凝望她身后的模样。
“后来我瞧见一旁的小厮要将糕点撤下去,你却独独留了那一道芙蓉糕,宴会结束过后,我还问过你。为何要留了一道你不爱吃的芙蓉糕在桌上,你那时挽着一位比你稍小些的妹妹,说她名字叫芙蓉,所以不想吃了叫她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好笑,小丫头的心思总是那样奇奇怪怪。”
沈眉听着方芜生的话,似乎也回到了过去的光阴。她有些后知后觉,原来她与方芜生也认识了许多年,只是从前他极少说话,沈眉又心大,从没发觉方芜生跟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
如今细细想来,方芜生不喜热闹,却独独不会错过她的生辰,给她的礼物都是他私下挑了许多回的。
“后来我们在马场上再见的时候,你对我竟丝毫没有印象。我有几分失落,大概是自己太过普通,不似付子安那样叫人看了就记得,我见你对马术颇为喜爱,想着若我也有出色的本领,总能让你记住的。果然,自我练了一段时间后,你后来每次骑马都会叫上我。”
沈眉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终是开了口。
“你…… 从前未曾与我说过这些,我并不知…… ”
并不知原来自己一直被他默默守着好些年,他不爱说话,她还以为他只是不想总一个人看着孤独,又拉不下面子,才次次都要邀他。
方芜生伸出手牢牢握着她的小手,望着她的眸光里满满都是道不尽的温柔。
轻声开口,“你如今知道了,我往后再不刻意遮掩了。阿眉,往后 …… 让我守着你好不好,我一直守着你。”
古胤站在门前,听着他们的对话,面上喜怒难辨,眸中翻腾着叫人看不懂的光。方芜生等了好些片刻,也没听到小丫头的回应,细细瞧着她的眉眼,心中却充斥了无尽的失落。
他想,也许是自己唐突了!
“我该知道的,你原是心中有心悦的人的,倒是我突然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叫你徒增烦恼。”
方芜生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怎么说了这样多的话,更像老妈子一般罗里吧嗦。
他这番话叫站在门外的古胤仔细听了去,直骂他阴险至极。这厮好不要脸皮,眉姐姐不应他他便说出这般可怜的话,连以退为进的招数都想出来了。
狡诈,就是个油嘴滑舌的狐狸精!
“方芜生!”
沈眉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应下他。她已经不是沈家的千金了,若是从前,她同方芜生一起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二人心知肚明。父亲和母亲还不知境况如何,她也并无心这些儿女情长,她若应了他,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如今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况且我从前只是把你当朋友,我若真应了你,才叫荒唐。”
沈眉有些难过,眼睛似乎也灼灼的痛,心中却也有几分庆幸,索性瞧不见他难过的样子,她也好受些。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喜欢的人都不是你。往后我的事情,也用不着你管。”
她说着这样无情极近残酷的话,心中却也有着无尽惶恐,她还摸不准他的脾性,也不知道他听了该是何种感受。
空气中漫布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半响,沈眉听见了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他大概是走了,沈眉这样想着,翻身对着床里,将被子拉到了头顶。
古胤瞧着方芜生从屋中走了出来,略有些尴尬,眼珠子骨碌一转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捂着嘴轻咳了咳。
“今儿的天气似乎不怎么好 ! ”说这话时还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方芜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听他说了这一句,堪堪停住,用一种无法言喻极近鄙视的眼神盯了他一会。
“你今日是喝了假酒?”
古小公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方才的门框,他说什么!他在嘲笑自己?
难道此时此刻他不应该伤心失落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或是月下柳梢头,痛饮千杯酒?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人?
望着方芜生离去的背影,古小公子偷偷说了一句:“狐狸精的思维果然与旁人不同。”
“啊!”
宁芙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无寸缕的躺在一个裸身男子身旁,瞧着地上被撕碎的衣服,慌忙跑到镜子前,瞧见自己脖子以下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有些恶心,忍住了心里作呕的念头,颤巍巍的裹了一件破烂不堪的外衣,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
方芜生,你竟敢这么对我……
宁芙蓉眼中涌起了一丝疯狂,叫人看着有几分瘆人。
沈眉很久没有看见方芜生了,半个月以来身上的伤已养的七七八八,除了古胤时常来看她,秦妈妈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再没旁的人来了。
“眉姐姐,瞧瞧我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临江钓上来的鲜活的鲫鱼,熬成汤可鲜着呢。”
沈眉老远就听到了古小公子的吆喝声,没好气的蹙了蹙眉,她这些日子是什么狠话好话都说尽了,无奈古胤本就一个人孤家寡人,更不在乎什么身份牵连一说,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倒叫她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法子。
古胤进来的时候,手里果然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挽起的袖子还滴着水,露在外面的手臂似乎有些被晒红了。沈眉有些嗔怪的瞪了古胤一眼,瞧着他鼻尖有几滴汗滴落下来,丢了一方帕子扔给了古小公子。
“快将脸上的汗擦擦,叫旁人看到你成天往风月楼成什么样子”
古胤拿了帕子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以为意的开口说道:“眉姐姐又说这样的话,左不过我是一个孤家寡人,我既然认你当了姐姐,那自然把你当做亲人了。反正我古家如今就我一个人了,旁人再编排什么我也全当听不见。”
这话虽从古胤口中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却叫人听的有几分酸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往后也不说了。”
古胤微抬头,瞧着沈眉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心疼。心中暗暗雀跃,方芜生果然是个狐狸,教了自己这样的话,叫眉姐姐终于收了口。
虽说这半个月沈眉没有见过方芜生,但古胤是知道的,沈眉吃的用的多是经他之手细细挑过的,只不过,也不知道方芜生有没有查到关于眉姐姐父母的其他情况。
数日前,他们打听到沈家其余的人都被发配去了边疆,方芜生便决定先去查探一番,如今算算日子,方芜生往返也该回来了,如果眉姐姐父母尚且安好,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也叫眉姐姐安心些。
古胤在这里用了晚饭,中途不知接到了小厮的什么消息,叫他匆匆同沈眉作别。
沈眉送走了古胤,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这些天她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实则焦急万分,眼下被困在风月楼,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沈小姐成日坐在这里郁郁寡欢,即便心急如焚又有何用。”
沈眉听到这个声音,便知晓来人是宋音了。这独特的烟嗓,在风月楼是独一副。
“宋姑娘有什么好法子吗?若是有,倒不如说来听听。”
沈眉看着宋音,想起了秦妈妈曾私下告诉过她,宋音是这风月楼里的大人物,断断不能冒犯的。
这样想着,沈眉心中顿生了几分希冀,冲着宋音行了一礼。宋音也对她微微笑了笑,缓缓开口:“法子倒是有,只是我若告知了姑娘,姑娘可不能泄露出去。”
二人相携进了屋子,宋音将一纸契文推到了沈眉的面前。沈眉接过去细细看了,眉头愈发紧缩,心中诧异。
“你是!兰寺的人!”
所谓兰寺,是四隐势力之一,四隐势力分为卫氏幕僚,伯氏兰寺,索命楼,僧门。卫氏幕僚分布天下,线人遍布,掌控大多官员秘闻。牵扯皇家势力。兰寺集聚天下风月花楼头牌,以古时兰花门流传下来。兰寺除伯氏家族外,其他女子皆无姓氏,只有名号。索命楼多是走投无路恶徒一辈,一入楼终身不得叛离。僧门是最神秘的,多有高僧隐匿于世。
难怪 …… 沈眉送走了宋音,捏紧了手里的契文。只要签了这一纸契文,她或许 就有机会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