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和江的何家最近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情!
素来纨绔成性,沉迷酒色的何家大少爷何辞在调侃某一良家妇女未遂后,被那女子一刀刺死了!
成比目作为方圆十里名声最好的入殓师,自是被请去替何家大少爷整顿尸容了。
“哟,大哥到底是得母亲偏爱的,死后还请了这样貌美如花的入殓师来帮他收拾!”
成比目方从何家派去接她的轿子下来,就瞧见一身着蓝衫贵公子扮相的一男子满脸戏谑的盯着她。
“想来是何家的何二公子,长的倒是人模人样!”
成比目瞧着何家上上下下挂着白灯笼,神色淡然。
不就是一个死了的纨绔子弟,生前作孽也就罢了,死后也要做这样大的排场。
“这样好的颜色,穿在你身上倒是有些牵强了。”
瞧着一身黑衣的成比目冲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何二公子眼角的笑意僵了僵,臭收尸的,也敢这样讥讽他!
“可是成姑娘?”
何母远远便瞧见了一身黑衣的成比目,上前做笑将人迎去了偏殿。
成比目一身黑衣,半天也不说话,叫何母有些尴尬。
“眼下何辞的尸首停在正殿,姑娘等晚些了再去叭!”
成比目点了点头,看着何母脸上挂满了笑意。心中暗暗讥讽,何家的人大概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她死儿子的还以为她娶了媳妇呢!笑得这样高兴!
成比目有些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何母,瞧着她十分年轻,脸上的妆容花钿精致的叫她像个二十出头的妇人一般。
何母被成比目这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夫人,老爷今日说在水亭等您。还反复您一会记得打扮的精致些。”
成比目看到何母脸上的笑意直蔓延到眼角,有些出乎意料的挑了挑眉。
何家的人各个都不把大少爷的死当回事儿?
何母冲她讪讪的笑了笑,“那就麻烦成姑娘了!”
成比目轻微扼首,“只要按之前说好的价格,一切好说。”
小姑娘觉得,她应该按她父亲的遗愿,赚许多许多的钱,然后招好几个小公子伺候着。
毕竟在她父亲死之前,总说自己要赚钱来给她带回好几个后娘来。
何母依言叫小厮抬了一箱银钱,“这是五百两银钱。”
成比目瞧着打开的箱子里装的满满的白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那臭老头若是得了这些钱,定要开心死了。
看着何母扭着小碎步离开了偏殿,成比目才收回了目光。迈着小步缓缓走到正殿。
这何大少爷究竟是有多不讨人喜欢,她也是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出来的。
不说平日里仰慕他的姑娘小姐们,就说与他素来交好的贵公子,竟都没有人来祭奠。
硕大的灵柩面前,只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跪在那里,哭的颇为伤心。
至于何母说的人多?实在是今日来的人都聚集在一旁,一个个谈笑风生。
成比目瞧了一眼摆的十桌宴席,坐着的竟都是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小姑娘瞧着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颇为应景的咽了咽口水。
这多浪费啊!丧宴既然没人来,十桌十桌省下来也是好大一笔钱啊!
小姑娘忍不住哧鼻:有钱人嘛,就是爱瞎撑场子!
“瞧见了吗,那可是老爷特地请来的方圆十里名气最大的入殓师!”
成比目动了动耳朵,顺着声音果然看见几个丫鬟在偷偷打量着她。
“长的倒是好看!若叫生前的大少爷看见,只怕又要叫他糟蹋了。”
“呸呸呸,不要评论死人的事了。说来这老爷居然舍得花重金给大少爷布置葬礼,要知道老爷从前可是最讨厌……”
成比目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瓜子,靠着一旁的柱子,磕的津津有味。
小姑娘微挑了挑眉,不难看出眉间的喜悦。实在是听着八卦磕着瓜子叫人享受。
“你们胡乱说什么,大少爷也是你们能指手画脚的!”
方才跪在灵柩前哭的老人瞪着布满红丝的眼冲到那几个丫鬟面前,叫她们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小姑娘有些失望,拍了拍手上瓜子壳的残渣,她还想继续听呐!真是扫兴!
成比目正要走,转身便被人堵住了。“成姑娘身为入殓师,难道不知道尊重死者嘛!”
老人瞧着成比目脚下遍布的瓜子壳,脸色有些难看。
小姑娘撇了撇嘴,正要转身离开。便听见背后老人传来的声音。“若是姑娘尽心将我家少爷的事办好,事后我再给你五百两白银。”
小姑娘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谁能和钱过不去呀!
成比目再回头时,脸上布满了笑容。“那我该如何相信呢!”
瞧着小姑娘变脸的速度之快,老人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我是大少爷的贴身管家,掌管着大少爷所有的资产。”
成比目听了,果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说好说!”
傍晚,成比目看着躺在灵柩里的何大少爷的尸首,兴奋的搓了搓手!
“我今日可是全靠你赚了一千两!”
小姑娘有些慵懒的坐在何大少爷合了一半的棺材板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何大少爷!
“乖乖,长的这样俊啊!死了倒也可惜!”
何辞穿着一件白袍,脸色泛着青光,嘴唇也是惨白的一点颜色也没有。胸前映着一大块血迹,叫人看的有些可怖。不过像成比目这样看了许多尸体的入殓师,自是不怕的。
小姑娘先是掐了掐何大少爷的脸,瞧见有一块都被掐红了,才满意的收了手。掏出了怀里的铅粉,胡乱的往他脸上扑,竟连鼻孔都呛进了一些粉。
躺在灵柩里撞装死的何大少爷恨不得跳起来一把揪住小丫头的辫子。什么方圆十里最有名气的入殓师,必是个虚有其表的骗子。
何大少爷不禁咬紧了牙关,何家的人糊弄他也便罢了,怎么请来的入殓师也这般糊弄他!
小姑娘有些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有些冰冷的唇。“看在你那管家的份上,我可是给你用了最好的口脂。”
小丫头的手轻轻的在他唇上抹着,竟叫原本心里憋着气儿的何大少爷渐渐平静了下来。
成比目瞧着抹了口脂后的何大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点面靥了。”
听着小姑娘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倒叫何大少爷控制不住的想开口问她,同死人说话聊天的滋味如何?
小姑娘给何大少爷一件件穿上了外衣。
好好好,他看她就是借着入殓师的名头去轻薄长的好看的男子。他日后定要找个时间将她这般色魔行径大肆宣扬出去!看哪家还敢用她?
这么想着,何辞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哟,成姑娘忙着呢。”
成比目听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微抬起头,瞪着走进来的何二公子。何蔚转了转手里的折扇,有些轻佻的打量着坐在棺材板上的小姑娘。
“你来做什么?”
小姑娘将最后一件外衣穿在了何辞的身上,从灵柩上跳了下来。
“我是羡慕我大哥死后也有这样的艳福,小娘子,不若你也好好伺候我一回穿衣。”
何蔚又上前了几步,眸光里满是色欲。
成比目冷哼了一声:“何二公子实在羡慕,不若等你死了再叫家母来请我做你的入殓师,到时我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何蔚听了这话,眸中精光更甚。
“说的好,我就爱你这样牙尖嘴利的泼辣姑娘。”
说着一步步朝比目逼近了,“你别动。”
小姑娘有些慌了,往后退了几步。
“你当他是何家大少爷,我又不在乎。我就偏偏要这样做。。”
说着何蔚一把拽住了成比目的头发,。
小姑娘彻底慌了,呼喊间隐隐带着哭腔。她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哪里能抵抗过这般大的力气。
“何辞,何家大少爷,你快些显灵吧。好歹我也帮你整顿的这样好看。”
小姑娘急了,扒着何大少爷的棺材板。
这何家都是什么人啊。
她今日真是倒霉死了。
小丫头一边想着一边恨不得将何大少爷从那里揪出来。
快一点啊,何大少爷。何大少爷,快快显灵。
成比目挣扎着。
脚腕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小姑娘瞧着面前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何大少爷,眸底渐渐生出了绝望。
正在此时,棺材里的何大少爷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将小姑娘拽进了棺材里,大掌一挥合上了棺材板。
“你…… ”小姑娘刚要开口,奈何被猛地拉进来,一头扑到了何辞怀里,两个人的唇也重重的怼到了一起。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怎么不怕我。”
何辞终于忍受不了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轻轻将她推开了。
“我见过许多尸体,自是不怕的。”
小姑娘说到这里,眼里满是骄傲。
“那先前你在外面怎么怕成那样,似乎快要哭了。”
小姑娘身子僵了僵,何辞分明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有些颤抖。
“我阿爹同我说过,人和鬼相比,有的人更可怖。”
小丫头说着这话,便再不开口了。
何辞听了,不禁吸了一口气,有些怜爱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背。
在棺材外面的何二公子可被吓得够呛,这…… 这怕不是诈尸了?
何二公子越想越觉得可怖,一时腿软,脑袋重重磕在了棺材的一角。摸了摸鲜血直流的伤口,何蔚这才回过神来,“来人啊,快来人啊,诈尸了。”
何老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同何母二人行鱼水之欢。
“你说什么?大少爷诈尸了?”
何母一把掀了被子,身上还留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叫一旁小厮头低的紧紧的。
何老爷和何母面面相觑,收拾了一番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灵堂。
等到一大群人瞧见站在那里直挺挺的何大少爷,才真信了这话。
何母瞧见还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的何二公子,踢了何老爷一脚。“没看见你儿子还坐那嘛,还不扶起来?”
何老爷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扶起了小儿子。
何辞一直站在那里,冷眼瞧着他们给何蔚喊大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眼里便再也没有他了。他冷也好,饿也罢,哪怕忍受着病痛折磨,父亲也再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何母瞧着何老爷一直手忙脚乱的照顾何蔚,眼底生出了一丝骄傲。转头对着何辞,面上却是故作悲色。
“我的儿啊,为娘的知道你还心有不甘,还未享尽人间清福。可你如今这般不详,不说爹和娘,若是克着你弟弟该如何是好。我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你弟弟了。”
成比目身上披着何辞的外衣,一直躲在何辞的身后。
听着何母的话,有些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这样极近虚伪的话,也说得出口。只怕从前何辞诈死,便是受不了这何家的人。
此时小姑娘撅了噘嘴,替何大少爷有些忿忿不平。何辞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有些急躁的脾气,低低笑了一声。
“娘,我先前也不知怎的。被那女子扎了一刀,便昏了过去。我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们,没想到成姑娘今日为我收拾敛容,竟将我的魂唤了回来。阎王爷都说,成姑娘是我的福星啊。”
何大少爷说着这话极近诚恳,一把拉住了何母的手,眸里还隐隐渗出泪光。
“此番是成姑娘救了我的命,还请母亲做主,将成姑娘许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