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比目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她的爹爹,只不过去接了一个所谓的大单子,怎么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更可笑的是,她之后悄悄溜去何家。老远便听见何家门口的鞭炮声,张灯结彩。入目都是一片喜洋洋的红色。她不明白,为什么何家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摆着喜宴。
她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何家要挖了她阿爹的眼睛。她那时脑子乱极了,阿爹明明是给何家夫人整顿尸容的,为什么何家夫人一夕之间死而复生,又为何她的爹爹被人挖了双眼一个人死在了山谷里。
和阿爹一同去的阿婆也是被人割了舌头扔到了乱葬岗。
难道…… 是阿爹发现了何夫人死而复生的秘密,所以何家才要杀人灭口。
小丫头这样想着,眉眼愈发的冷,整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像布满了一层寒霜。
“媳妇儿,你可是冷了?”
何辞抱着小丫头,只觉得自家小媳妇儿的身子愈发的冷,他盯着成比目小巧的耳垂,一时心痒痒按耐不住的轻轻咬了咬,可是小丫头低着头,似乎还沉浸在她逝去的阿爹的悲伤中。
何辞这么想着,眉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悲凄。
他的小丫头原来自己是一样的,早早的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人。
思及此,何大少爷有些憨憨的用额头蹭了蹭小丫头的鬓角,“我紧紧抱着你,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冷了。”
不可否认,何辞是一个缺爱的人。他这些年的心里,除了复仇,再没有其他温暖的东西了。
而成比目,就那样在一个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的契机下,像一束光一样悄悄的进驻在了何大少爷的心尖上,怎么拔都拔不掉。
何辞想,成比目是他此生唯一的光,他即便身处在黑暗之中,也要将小姑娘推向光的地方。可他哪里晓得。这束光,是从地狱来的,又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初始是多么美好多么充满期待,结果就会有多痛多绝望。
两个明明抱的很近的人,心却不在一起。
何蔚再一次见到成比目的时候,已然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段时间何辞一直守在小丫头的房间里,叫何二少爷也不敢生了别的心思去叨扰成比目。
只是听说今日何辞外出了,何二少爷才动了来探望的念头。
“二少爷快请坐,原是我早该去亲自向二少爷致谢的,只是身子才痊愈,才拖了这样久。”
小姑娘不知今日是有些碰巧,竟与何二少爷穿了一模一样的蓝色。叫何二少爷心里不禁暗生欢喜。
成比目说着这话,言语颇为温柔亲切,倒叫何二少爷一时有些不习惯。
毕竟第一次他见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她言语犀利,眉眼嘲讽,还穿着一身黑色,叫人不敢靠近。
“无妨!无妨!原是我举手之劳,成姑娘不必挂怀。”
成姑娘?成比目眼中悄然划过一丝嘲讽。却迈着小步一步步走到何二少爷的面前,将手里的瓷杯递到了何二少爷的手里。
二人指尖只是轻轻碰了片刻,便叫何二少爷不知怎的有些心猿意马。
“成姑娘,你 …… 真的好美。”
何辞正兴冲冲的端了栗子粥来,一进门便瞧见成比目整个人被压在桌子上,衣襟分明都被扯散了,发髻也半是狼狈的散乱下来,一双手还紧紧推着身上有些放肆的人。
“阿辞,阿辞,救我。”
这一声略有些绝望的呼喊叫何辞霎时红了眼。
“何蔚你个畜生。”
何二少爷被这声吼声震的有些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开口,便见何辞一把抽出一旁架子上的剑朝他劈来。惊得何蔚一个翻身从成比目身上滚了下去,何辞此时满脑子里都是方才那些几乎让他癫狂的画面,只红着眼睛死命的朝何二少爷身上砍去。
“孽子,你在做什么?”
何二少爷见到何老爷,忙踉跄的爬到了何老爷身后。
“爹,救我,何辞他疯了,他要杀了我。”
何老爷将何二少爷一把扶了起来,满脸怒容的瞪着还提着剑的何辞。
何辞见何老爷的举动,眸中闪过一丝讥讽,不管怎样他都要护着那个妾生的儿子,他从来都不在他的眼里。
何辞这样想着,一把拉过架子上的披风将桌子上的小姑娘牢牢裹了起来。成比目全身还颤抖着,可她眼下瞧着何辞因为他喘着粗气,一副眼红的样子,为什么也叫她的心那般揪着难过。
何辞是真的怕吓到他的小姑娘,才慢慢平复了怒气,开口对着成比目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她。
“媳妇儿,别怕。夫君以后都护着你。”
何辞说着这话,还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背。
随即将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里间的床上。
看着眼眶红红的小丫头,何辞心里也憋着滔天的怒火,但他不能吓到她。
这么一想,何大少爷心疼的替小丫头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乖乖的,夫君一定给你把债讨回来,你先睡,我过会便来。”
成比目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这样异常温柔的何辞。她今日这样设计了他,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杀了何蔚?不,不可能。她这样最多让何辞与何家闹得僵一些。
但若是他以后知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 小姑娘一把拽紧了何辞的袖子,她不能 不能再想下去了。
“乖”
何辞看着小姑娘还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眼中的狠厉愈发明显。弯腰轻轻在成比目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成比目就这样任由何大少爷一点点挣脱她的手。
是了,她是来报仇的,是要搅得何家家破人亡的,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成比目这样想着,狠着心闭着眼在榻上躺下了。
“孽子,跪下。”
何大少爷走出去的时候,便被何夫人传去了祠堂。
等到一众人看见何大少爷的时候,他手里还死死提着剑。眸中充满了狠厉,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
这叫众人看的都发憷,虽说从前何辞装出纨绔大少的样子,但见谁最多嘲讽两句,哪里见他露出这般可怖的面孔。特别是何大少爷看着何二少爷的眼神,就如同看死人一般。何老爷丝毫不怀疑,只要他稍稍往一旁站偏一点,何辞会立刻将躲在他身后的何蔚一剑刺死。
“我没错,为何要跪?”
何辞看着将何二少爷死死护住的何老爷,心却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到处肆虐着刺骨的寒风。
“放肆,为了一个女人,你要亲手拿剑刺死你二弟。他可是你弟弟啊,就算犯了滔天的错误,你也不能对他动手。”
何辞听着何老爷的话,突然抬起头,冲着何老爷扯出一抹笑。
“他是我弟弟?我才是何家的嫡长子,何蔚?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子罢了。”
何老爷听了这话,脸气的通红。
偏一旁的何夫人还见缝插针,“辞儿,你怎么能这麽说?母亲当年下定决心将你弟弟领到自己身边,他如今也是何家的嫡系少爷啊。”
何夫人虽说话语极近诚恳,可何辞将她眼里的讥讽嘲笑看的清清楚楚。
“都怪母亲,是母亲这些年忽略了你。”
何夫人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何老爷,作势拂袖痛哭。
“闭嘴,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何辞若说先前还有些理智,眼下却被何夫人一口一句的母亲刺激的有些激动。
“反了反了,你连你母亲都不认了。来人,上家法。”
何辞看着一旁的小厮抬了长椅和麻绳过来,还有硕大的长板子。
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瞪着他的何老爷。
再开口的语气却很是冰冷疏离。
“何老爷,你今日一定要定我的罪?”
何老爷瞧着被小厮拉扯的何辞,突然间失去了说话的底气。可一旁何夫人的哭声实在叫他有些烦躁,“自然,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
何辞听的似乎很认真,突然问了一句。“那何蔚就没错了吗?他险些欺辱我的妻子,那可是他的嫂子,做出这样有悖伦理的事情何家也能容得下?”
何老爷目光一怔,似乎也被问住了。
何辞瞧着他不说话,即便他自己已经被五六个小厮按到了长椅上,却还是抬头执着的问着何老爷。“是不是~ 只有他何蔚才是你的儿子,我 ~ 我何辞什么都不是?”小厮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的往他背上打,渐渐白色的衣服上映出了愈发多的鲜血,将何辞整个人都染红了。
“你看,你自己都回答不出来。何夫人明明是我的母亲,可是我这些年生病也好,逃课也好,你看她可曾私下里问过我一句?”
何辞的脸色愈发苍白,头顶渗出的冷汗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那是你自己性子愈发顽劣叫母亲失望。”偏不怕死的何二少爷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何辞突然将目光投去了何二少爷身上,“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她?”
何蔚哪里受得住何辞这般刺人的目光,当下一怂不敢说话了。
何老爷瞧着一板子又打了下去,叫何辞啐了一口血。
“住手。”到底记着何辞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下死手。
“你只要认错,我便饶了你。只是那成姑娘,此番因着她搅得你兄弟二人,差点反目成仇,是断然不能留在我何家了。”
何老爷说着这话,眉眼里全是冷色。
何辞又啐了一口血,紧接着开始剧烈的挣扎。
“休想。何老爷,你若敢对她下手,我便敢对何蔚下手。”
话语间,何辞挣脱了麻绳,从长椅上踉跄的站了起来。
“你敢?”
何老爷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他的大儿子看来是认真了。原本他以为何辞只是一时新鲜罢了,哪知竟能为得那个女子将何家闹成这样。
“你当真要留那女子在何家?即便我为此将你驱逐出何家,你也要她跟着?”
何辞喘着粗气,他还是要将自己赶出何家了,他的父亲到底是容不下他了。
“咳咳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何大少爷又吐了一口血,缓缓走了出去。
“从此,我与你何家一刀两断。”
何老爷不知为何,瞧着他那大儿子的背影,十分萧瑟。
当下将人拦了下来,“罢了,罢了,等你与成姑娘大婚以后,便自立门户吧。这样出去也依旧挂着我何家的名头,怎样都方便些。”
何大少爷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又直直的走了。
何老爷看了看沾满血迹的长椅,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眉角也浮现了深深的倦意,这场闹剧,终于还是结束了。
成比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此时应该暗暗窃喜,离报复何家又近了一步。可她就是固执的站在房门口,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院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少夫人可是在等大少爷,大少爷说今儿个让你自己歇息,他还有事,便不来了。”
小厮看着她站在那里许久,才踌躇着将话传给了她。
大少爷有意要瞒着少夫人,可何家这样多的人,只怕瞒不了少夫人多久。
怎么会?她今日受了这样大的惊吓,难道他不该守在她身边?还是 成比目越想越心惊,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思及此,成比目一把抬手拽住了小厮的袖子,“大少爷可说是什么事情?”
那小厮眼神有些躲闪,连声退却。
成比目看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
整整一天,成比目都没有看见何大少爷。
他究竟去做什么了?
小丫鬟瞧着成比目失神的盯着面前的栗子粥,一直在发呆。“少夫人,这粥冷了,我去给你热一热吧。”
“不用。”小丫头不知怎么想的,好似赌气的将面前冷透了的粥一整碗灌进了肚子里。
“哎呀少夫人,你这要是晚上闹肚子了该怎么办啊?”
小丫鬟瞧着喝完粥便倚在榻上的成比目,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