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萧至的语气不自觉提上去：“你身上流着老夫的血，就算帮将军府也是你的责任，你竟然还跟老夫提什么条件？”
“呵~”萧卿然冷笑一声，捻动了下手指：“父亲大人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怎么？怕我提的条件你满足不了？”
萧至脸色变了变，沉着气：“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现在是在教训你的……”
“教训我？”萧卿然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面上的婉和也不再保持：“那我倒是想要好好问问了，你是凭什么来教训我的？”
“是凭着自我年幼便将我扔到破落院子任由自生自灭？还是凭着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亦或者连点温暖都没有危房破屋？”
这么多年，若是这男人对本尊有半点的怜悯，六年前本尊也不会被那些人欺负到落水溺死！
萧至手紧了紧：“你这是在找后账？”
“不，当然不是。”萧卿然勾唇，语气清冷异常：“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萧至眼色一沉，本能的就要发怒，但一想到今日叫她过来的目的只能将怒气暂时按下去，只是他依旧不甘心的想要抓这个有些脱离自己掌控的女儿一个把柄：“老夫为何要答应你这种要求？你是将军府的人，老夫今日叫你来不是跟你商量，若老夫真的……”
“就算你去向皇帝请旨也没用，这点想来你心知肚明，否则今日你也就不会将我叫过来了吧？”萧卿然勾唇，伸手甩了袖子放在小腹前：“你想要通过今天的谈话给我提个醒，让我去跟夙千行说一声，借由他的手帮你解决这次麻烦。”
老皇帝又不傻，现在京城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这个时候去请命让自己嫁给夙千行，这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打什么主意把？
到时候别说同意这门亲事，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都是好的。
“到时候你既不用出面，又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麻烦，啧啧，父亲大人真是好算计。”萧卿然咂咂嘴，目光快速闪过一抹冷光，而后语气带了笑意：“但是有一点恐怕您没有想全面。”
萧至冷沉了眸，不自觉的被她带了进去：“什么？”
“夙千行如今的处境。”萧卿然扬眉，一条条给他列出来：“第一，头些日子在君臣宴上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到现在那些刺客还都没有抓住，太子如今肯定应接不暇，这个时候你觉得他可能会同意娶亲吗？”
“呵，其实您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您应该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吧？毕竟陛下那边也快收到消息了，您已经没有时间了。”
萧至听了这话眸色一颤。
她说的没错，若是其他的事他自然会做提前统划，可是这一次实在是猝不及防。
若是让他知道那名单到底是谁挂在那城墙上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依你的意思呢？”萧至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知道取舍。
萧卿然勾唇，并不着急：“父亲大人这意思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萧至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了一切。
“那好，既然如此我可要提了。”萧卿然沉声凝眉：“我要让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宗祠，让我母亲的名字上族谱！”
“你说什么？！”萧至愕然，前倾了身子本能的就要站起来。
“父亲大人反应也太大了些吧？我这个条件有这么难答应？”萧卿然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了些真情实感的冷然。
在这个时代，只有正室以及正室的孩子才可以上族谱，死后的牌位才能供奉宗祠。
她的娘亲就是正室，可是她现在——确是个庶女！
自己是现代人自然是不在意这些虚无名分的，可是她替那个未曾见面甚至在梦中也看不见脸的女人感到可悲。
“父亲当年明明是先娶了我的母亲为妻，后又纳妾，母亲虽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但到底是为了萧家诞育子嗣才身亡的，我与萧惜雨也不过差几个月的时间，可我母亲死后不过半年您便将她的牌位从宗祠撤下，连带族谱上的名字也给改了，如今我想要拿回我原有的一切，不应该吗？”
萧至震惊的看着她，这样的惊诧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话，而是诡异她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毕竟如今已经二十多年，当年那些府中老人也早已不在，而她那时候也才不过半岁而已。
萧卿然冷笑一声：“父亲不必如此惊讶，我知道自有我知道的道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当然了，我并不着急知道答案，但是我想现在皇宫中的陛下该是着急得您一个回复的吧？”
萧至捏紧了拳，眼底充了血丝，满眼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自己这个从未关心过的女儿威胁到。
大殿内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连带着气氛也开始压迫起来。
整整半盏茶的功夫。
萧至才深吸了口气，压抑了语气：“按照你的说法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一开始说自己对外面的事毫不知情看来就是在等机会跟自己提这个要求的吧。
萧卿然保持原本表情，不语。
萧至沉声：“你的法子真的能成？”
萧卿然扬眉：“最起码不会殃及过深。”
“说。”
这话便是同意了。
“那我先谢过父亲大人了。”她嘴上说着‘谢’字，面上却无半点恭敬之色，言归正传：“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父亲大人现在赶去皇宫向陛下请罪就可以了。”
萧至一怔：“请罪？”
萧卿然捻动了手指，话中有话：“没错就是请罪，父亲大人可知法不责众这个词？”
萧至眸色一暗，缓缓眯了眸，其内快速闪过一抹沉思。
……
萧卿然回来的时候梨儿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了。
只是桌子上的三好菜中只有糖醋丸子没有糖醋鱼，其他两样都是些抄了没什么味道的青菜，白粥也被私自换成了养胃的八宝粥。
萧卿然叹口气洗了手坐到桌子面前，伸手拿筷子戳戳碗里漂浮在上面的几颗大枣，有些无奈：“梨儿，我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
她也只不过是一年多前闹过一次胃病而已，这丫头都记了多长时间了？
“我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教给小姐您要合理饮食。”梨儿点点桌子上的几个菜，然后伸手倒了一杯白开水推到她面前：“鉴于您今日吃了酸水果，这两日没有茶可喝了。”
萧卿然狠狠抽了下嘴角，总觉得自己被虐待了。
但碍着这丫头是为了自己好，也不能发火，只好无奈受下。
她夹了一筷子丸子塞进嘴里，咂摸了滋味，暗自叹口气。
算了，自己选的人，跪着也得用啊。
“小姐，听说老爷不久前出府入皇宫了？”梨儿站在她身边伺候着她吃饭。
萧卿然其实这么多年来也不习惯她这样，跟她说了很多回这丫头也不停。
古人的尊卑观念实在太深入彻底了。
“恩。”
今日的糖醋丸子味道挺不错的。
“小姐刚出了大殿不久那消息便传开了，说老爷亲口答应小姐不日要将小姐娘亲的牌位供奉宗祠呢。”梨儿说道这话题有些高兴，就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到时候咱们姨娘就是夫人了，小姐也成了嫡女，太好了。”
其实老爷早就该这么做了，自己是自小就跟着小姐的，夫人本就是夫人，只是那个女人后来居上顶了夫人的名头，还害的小姐也跟着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天天受那些人的闲气。
“是啊，到时候那些脏水里的东西就更容易被揪出水面了。”萧卿然眯了眯眼，轻声道。
兴奋中的梨儿并没有注意听到：“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萧卿然摇摇头，拿了勺子舀粥。
“我听他们说小姐让老爷去皇宫请罪？小姐确定这样能成吗？”
“只凭他一个人自然不成，还需要一个助力。”
“助力？”
“恩。”萧卿然点头：“那份名单上有朝中大部分官员，老皇帝就算是想要清肃前朝也要好好考虑清楚后果，若是依法连坐，到时候这朝中后续人员补不起，整个王朝可不是要变成空架子了。”
“夙千行也知道这个道理，自然是要跟着去求情，这可是他讨好卖乖在皇帝面前出脸，在朝臣那边收揽人心的好机会。再加上咱们这位将军大人自行请罪给了老皇帝一个台阶下，到时候这件事自然会完美解决。”
想来也不过是找几个头头杀一儆百，而后那些小贼自然能成一盘散沙。
不过这就已经够了，那些在名单上的人也该受受这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感觉，让他们知道些分寸。
“原来是这样~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周到的还在后头呢。”萧卿然勾唇扬眉，伸手拿了旁边的毛巾擦擦手：“梨儿，你现在就去太子府送个口信，这好人也不能就让夙千行一个人做了，咱们也得跟着沾个光。记住了，去的时候悄悄的，别被人知道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