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萧卿然猜的没错,夙贺确实是如其所说,最后并未真的对那些大臣有什么大的惩罚,尤其是那些老臣不过略施小惩,另外找了些实在看不过的斩了杀鸡儆猴。
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朝中内况便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走向。
这充分说明如今朝内风平浪静都是表面,私底下的内潮暗涌才是真的。
这日萧卿然正在院子里练拳脚,下人过来叫她说是三姨娘找。
三姨娘,这位进府最早却被萧卿然娘亲截胡的赵雅是府中唯一有一双儿女的人。
将军府第一子萧晋清常年在外,跟萧至年轻的时候一样于军中是个领兵打仗的头,常年在外不归。
四女萧染因为身体不好,十几岁的时候便被带到山上清修至今未归。
所以这位三姨娘虽然是个人老珠黄的,但在夙贺面前还是很能拿得出话来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萧卿然就要给她这个面子。
“你家姨娘想要见我就让她亲自过来,我没这么多功夫过去听她教训。”这话,是萧卿然坐在吊床上晃着腿说的。
萧卿然很喜欢这个吊床,尤其是在阳光温暖的午后,她都会躺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哪怕不是休息。
那样温暖的感觉,就好像能将她内心深处的阴暗也照亮一些般。
“小姐,刚刚那不是三姨娘手下的人吗?她来做什么?”梨儿从外面进来。
因为昨天某人偷偷出去觅食的原因,所以今天的水果被梨儿改成了点心。
“叫我过去找麻烦的。”萧卿然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挑眉往她手上托盘里瞅了一眼,扬眉:“今天这点心不错啊,我家梨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小姐您不用说好听的哄我,这两日您都是没有水果可以吃的。”梨儿撇撇嘴,表示并不买账。
萧卿然暗自叹口气将那点心盘接过来:“梨儿,我真心觉得比起跟朝上那些人打算计,这样每天跟你斗智斗勇更累。”
“所以啊小姐,为了让您不要这么累,您以后能听话一些吗?”梨儿立刻接话,她这厉嘴基本全用在萧卿然身上了。
萧卿然再叹口气,只能‘忍气吞声’。
“对了小姐,刚才那边传话过来,说太子让您晚前有时间过去一趟呢。”梨儿站在旁边,思索着:“上次朝中的事不是已经全都解决了吗?太子难道是怀疑什么了?”
萧卿然抿唇,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不一定,或许是以表感谢也说不定,毕竟上次咱们不是提前给他传了话过去么。再加上这次暗册子的事情虽然算是解决了,可他手里的王牌没了,定然会再想别的法子,想想这个时间也该叫我过去商议下一步的事了。”
“那小姐是不是应该趁机跟太子殿下提一下这边的事,探探太子的口风?”
按照上次来说,老爷已经有想法让小姐嫁给太子了,但是如今情况,小姐看来并不跟之前要与太子交好,若是太子那边有所偏向,小姐恐不好做。
“先不着急,等娘亲牌位入祠堂这事解决之后再……”
“萧卿然,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辈竟然敢让我亲自来叫?”门外传来一声装作的妩媚中故意严厉的声音。
那女声很尖锐,听到人耳中极其不舒服。
萧卿然微微凝眉,坐起身来。
梨儿很有眼力劲的伸手将她手中的点心盘子接过去托在手上。
赵雅身后带了两个丫鬟,一声淡浅琉衣进来,她两手搭在腹前,一步三摇动作十分做作。
就好像本不是大家闺秀却非要做出那个劲来一样,让人看着极其别扭。
萧卿然扬眉,并未从吊床上起来,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三姨娘,如今大夫人卧病在床,掌家大权尽再你手,虽然你头上没有当家夫人的名号却也是担着这份责任的,你带着两个粗使贱婢如此风风火火的闯进我的院子,是不是有点太没规矩了?”
“规矩?你一个小辈如何敢来问我讲什么规矩?”赵雅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我问你,我刚让下人过来叫你过去,你为何草草两句话就将人打发了?你这是无视我的命令还是瞧不起你的长辈?”
“呵~”萧卿然两手握住吊床边,荡了两条腿将它当秋千一样晃一晃:“三姨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告诉那下人说我现在不方便,你若是有重要的事便自己过来,这有什么不妥的吗?”
“不方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赵雅知道她是找借口,一句不让:“我看你现在清闲的很,而且就算你真的有事也该以我的命令为主。”
梨儿实在听不惯这女人一口一句‘命令’,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跟自家主子说话,但碍于身份却也没有多言,只用不悦的目光瞅着她。
萧卿然勾唇,语气淡定:“我身体不适啊。”
赵雅瞪她:“你哪里不适?”
“哪里都不适。”萧卿然呵笑一声:“本来躺了一会刚好一点,一见到三姨娘你,就更加不适了。”
赵雅一噎:“你……”
“好了。”萧卿然再拿了一小块糕点,打断她的话:“三姨娘还是说正事吧,看你一副着急的样子,可别延误了。”
赵雅捏紧拳,好一会子才将心里这口气给咽下去,换了话题:“我听说你昨日通老爷说让你娘的牌位进宗祠?”
“没错。”
“老爷同意了?”
“是。”
“半个月后就要行礼?”
“对。”
赵雅眼色一暗,手不自觉的捏紧。
自己是第一个跟着将军的人,年轻的时候自己跟着他就吃了不少苦,后来好不容易熬到自家男人上位,他身边却多了一个贱人。
这个丫头的娘亲在自己之后成为将军夫人,后来虽然死了那夫人名号却又被另外一个人抢去,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掌权权利,眼看就要成为正妻,难道又要在这个时刻将这位子拱手让人吗?
她绝不!
“萧卿然,你真的以为你娘亲牌位进了宗祠你就是将军府正牌嫡女了吗?虽然如今的将军夫人是后来居上占了你娘亲的位分,但是名义上她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就算你如今拨乱反正于外人眼中你也不过是挂着一个嫡女名号的孤女罢了。”
萧卿然呵笑一声,她拍拍手将手心里的点子残渣拍打下去:“三姨娘是聪明人,你在这府中待得时间最长,你心中所想我清楚的很,所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如此绕圈子平白浪费了两人的时间。”
“好,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便直说了。”赵雅上前两步挥挥手,她身后的两个女婢后退到门口外,站在一个并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距离外。
她下意识的看了梨儿一眼,见萧卿然并没有意将她遣退,只好尽量委婉道:“如我刚刚所说,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孤女,我知道你与太子情投意合,可就算你如今担了嫡女的身份,以后嫁入太子府,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光无限但实际不然。”
“自古朝中大家门户儿女成亲,一是门当户对二是家里真正有依靠的仰仗,你在将军府除了你爹爹也没有什么亲兄妹,以后嫁人恐家里无人撑腰。”
她顿了顿,开始自己的小算盘:“我有个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跟你父亲说放弃让你母亲入族谱的想法反让我代替入家谱,那我必定记着你的好。”
“你是知道的,你四妹妹年纪还小,几日前我收到书信说她很快就要回来,待她回来后被指个好亲家,再加上你大哥多年在外征战沙场日后搏了个好功名,这对你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萧卿然勾唇,淡笑看着她,也不插话。
赵雅以为她听进去了,婉了语气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来:“若说起来我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还小哪里真的知道家族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你听我的没坏处,以后你若真的能嫁入太子府这实实握在手中的靠山,可不是比你那些虚名好得多?”
“你大可放心,只要我成了真正的夫人,定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就有嫡亲哥哥和妹妹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萧卿然等着她自导自演这场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戏码,最后勾唇扬眉:“三姨娘的话可说完了?”
赵雅皱了下眉,本以为自己已经说通了但突然听对方这口气又觉得心下没底:“怎么?你可想通了?”
“恩,想通了,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没别的事三姨娘可以走了。”萧卿然语气淡淡,面上并看不出什么来。
这让赵雅有些心里没谱,怀疑的语气:“你真的会考虑。”
她总觉得这丫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无害。
“自然,三姨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好好掂量掂量可不就是不识好人心了么。”萧卿然勾唇:“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三姨娘总得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吧?”
“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考虑一下。”赵雅以为自己的说教算是通了,很高兴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想好了就派人来告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