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摸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眉峰之间透出些凝重来而后终是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萧卿然,用另外一种语气道:“是你回来了吧?”
萧卿然愣了下,目光炯炯看着他,好一会子才确定他所说的确实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沉声:“没错,是我。”
“哎~”袁峰正式确认后,脸上透出一种萧卿然看不懂的神色来:“老夫知道你早晚会来的,却不想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你与老夫相识也快五年了吧。”
他说话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话中有话:“或许对你来说,这时间更长一些,多长时间了?”
这样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但萧卿然却依然清楚了他的问题:“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吧。”
距离自己这次重生,大概两个月。
“这么久了啊。”袁峰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个时候老夫第一次见你便见你身上带着一股死气,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连老夫都不能理解的阴厉,可是这死气阴厉之间你眉眼却又透出了些许金光,想来是你不知何时与圣者结了缘。”
“老夫从那时候起就知道你有死劫难,却没想到竟然是以如此的方式……”袁峰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
萧卿然抿唇半合了下眸,沉声:“袁老勿怪,若说这劫难是我人生必走之路,那我也想逆天而行,最起码这一次重来我不想再留遗憾。”
“逆天而行?丫头你可知这话说来简单做起来确是难得很啊,有多少人能斗得过苍天。”袁峰摇摇头,苍老的面容上也带了些不为人知的复杂,似乎隐藏了某件大事一般:“所谓因果循环,既然你得到这样的因,说明你之前必然中了如此的果,你想逆天改命却奈何命不留人啊。”
“我知道。”萧卿然攥紧拳,眼底深处是深不见底的仇恨和阴冷:“可是我若不试试又怎能甘心?!”
上一世她付出了太多的东西,最后却落得那般结果,她的尊严她的荣誉她的原则她的底线,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当做玩笑一般踩在脚底。
三尺黄土未曾埋身之前,谁都不知道她差点暴尸荒野,那个时候她的灵魂丝毫无力的站在旁边看着野狗啃噬她的肉身,那样的感觉……那样的感觉……
“那个人,我一定要让他尝尝与我当初同样的痛苦!”
不能让她一个人身在地狱,她要将那些欺辱过她的人全部拉入无尽深渊中去!
袁峰看着她眉眼间的杀意和越发阴暗的弑冷,想要劝解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改变别人的命运了,可是到头来他得到的却也不过……
“哎~”袁峰叹了口气,将那陈年旧事封锁在肚中,沉声:“丫头,老夫看你还未真正走到悬崖边最后告诫你一句,若你不停老夫也没有法子,凡事量力而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萧卿然摇摇头,正襟危坐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虽然眼底已经褪去杀意,但却不是放弃而是将其沉淀在心底深处:“袁老的心意晚辈知道,但是我既已选择便也不悔。”
袁峰狠狠拧了眉,语气暗沉压抑起来:“哪怕日后受烈日灼心之苦,蚀骨钻心之痛也不悔?!”
他的目光如同悬崖边上苍老雄鹰般的锐利,看的萧卿然心头一颤,本能的感应到或许以后会发生什么大事,但她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这话,并未深问,只定定回答:“不悔!”
不过两字,却掷地有声。
袁峰看着她目光灼灼,终是无奈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提点你一二。”
萧卿然抱拳沉声:“多谢袁老。”
“记好,你既已重生,前尘往事却不可与任何人提起,那些与你来说是真实发生的,别人确实未来之事,你若泄露定会带来无穷后患。”
萧卿然点点头记下。
其实这点就算袁老不提自己也不会说,蝴蝶效应她还是明白的,改变自己的结局和夙千行的命运说的好了叫修正历史拨乱反正,说得不好便是扰乱乾坤颠倒阴阳,结果如何也不过是那一念之间。
“第二,你要切记,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若有那心绪紊乱之日定要当机立断才好,否则一旦改变因果这一次你便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萧卿然拧了下眉,对老者第二句话理解无能:“袁老指的是什么?”
心虚紊乱的时候?那是什么意思?
袁峰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摇摇头叹息道:“孩子,凡事你要跟着自己的心去走才好,不要太过于在意世俗和过往,否则错过的将不再重来,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啊。”
他这话让萧卿然更不能理解了,甚至听得还有些混乱感,待她再想要细问的时候,袁峰已经将茶杯中剩下的茶喝完了。
萧卿然抿唇,知道他这行动就代表是要赶人了,袁老点人的时候只在一杯茶之中。
果然袁老将从刚出来就一直攥着的手摊开,里面是一个女士的小款手镯,看起来样式简单,其实外观打造很精美。
他将这手镯放在桌子上推过去:“这是你之前派人来告诉老夫打造的,现在已经完成了。”
萧卿然抿唇看了那手镯一眼,简单的外形在最右侧镶嵌了一款如同梅花的花型,她伸手将其握在手中,待感觉到这东西的重量,眼睛猛地一亮。
果然是她之前要求的那样。
袁老沉默不说话,茶杯也是之前的位置摆正着没动。
虽然还有一肚子的疑惑未曾解开,但萧卿然还是沉了下眸,然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出去。
袁峰看着在院子外面跟袁立告别的女子,目光中带了些恍惚,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存活在世都是有意义的,现在也只不过是刚开始罢了,结果已经注定,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萧卿然从袁老处出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脑子乱得很,所有的事情都在心里堆着却根本想不出由头来。
就好像是那一根线被斩断之后团乱在心里一般。
袁老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用在她身上也是确确实实,但她总觉得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具体的那个线头她现在摸不到。
“啧~这还真是……”萧卿然暗自叹口气。
本来自己过来是来解密的,现在可倒好,想知道的没解开反而更乱了。
萧卿然一边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一边绕过那两条小巷子往将军府的方向走,手上的镯子并不很重但此时不知为何总让她有种沉甸甸的抬不起手腕来的感觉。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她这样劝自己,压根没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着先忘记今天的事回去睡一觉。
可等回了将军府却发现在自己那破烂的小院子里放着两箱子。
“小姐您回来了?”梨儿从屋内出来,一见自家小姐立刻迎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萧君琰走到箱子旁,伸脚提了提,隔着木头虽然感觉不到里面的东西但却能猜测出重量,反正不轻:“谁送的?”
她很肯定是人送的,是因为她在这府中确确实实没什么地位,平日里除了屋内的几件流水衣服和简单的头簪之类也就没别的了,这两箱子外观一看那华美的样就知道这里面放的不是什么便宜货。
“小姐您先进来吧,梨儿正想跟您说呢,这事实在让人发愁~”梨儿摊手往屋内引路,一脸无奈。
萧卿然呵笑一声,奇道:“还有让你发愁的事?”
“小姐先别着急笑话梨儿,您看了就知道了。”梨儿说着话,两人进了里屋。
萧卿然一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两件放在托盘上的衣服便愣了一下:“这几个意思?”
梨儿小跑着到那两托盘旁边,指着其中一件纯白手袖腰间绣金色鎏边花的衣服道:“这是今天早上太子府送来的,太子派来的人还特别交代说知道小姐要参加君臣宴,也知道小姐平日里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东西,手头上肯定没有多少适合出席的衣服,所以太子体恤小姐,帮您准备好了。”
萧卿然扬眉,那件衣服虽然看起来精美但造型简单,大气却不失风范,确实是适合自己如今的地位该穿的,点头转了目光:“那另外一件呢?”
另外一件是碧蓝色衣裙,虽然看起来是贵妇们身上所穿的样式但是仔细看却能发现是特地收了腰的,配上一条深蓝头带,看起来整体利落舒适,很符合自己的气质。
梨儿这回倒是有些惊讶了:“小姐怎么知道这两件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
自己之前可是什么都没透漏吧?
“虽然两件衣服颜色都很浅,但是样式和上身效果显示的气质大不相同,一看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前面那个确实像是夙千行的风格,另外一件嘛……”
萧卿然皱皱眉,用有些奇怪的语气猜测:“看着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夙千寒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