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江海平挠了挠头,喃喃问道。他瞄了这老虎两眼,只觉这庞然大物,大抵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可……他又瞧了眼一脸真诚的棠海月。
他做不到的,兴许棠海月行。
他方才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与这老虎缠斗,他还道是一个梦,不想,竟是真的。
如是想着,江海平这脸渐渐笑开了,忙问:“咱们怎么制服的?你快给我讲讲,我一点印象都没了!”
棠海月嫣然一笑,摇摇头不说。
“别闹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正事?哦!对,他们是要去找村长的。
江海平待要起身,同她一起向村长家走去时,却听得她幽幽说:“剥虎皮,拆虎骨。”
江海平这身子将将站起来一半,听得这话,吓得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忽地,他剑眉蹙拢,用力吸了两口气。
他感觉这里有股难以难说的味道。
“这里,似乎有些许情欲的味道。”
棠海月眉头一跳,想是方才交欢的那二人留下的,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没有,你闻错了。”
“真的有。”
“我说没有。”
“有!不信你闻闻。”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说着话,棠海月反转大刀,对准了自己先前砍的刀口,又是一刀下去,另一手扯住撕开的老虎皮用力一拉——
血喷了江海平满面。
他面如死灰,怔怔说:“没有,没有。”
二人剥了虎皮,拆了虎骨,便以江海平的外袍包着。棠海月又领着江海平去到清溪边上,清洗了身上污血,这才大步向村长家去了。
当然,说是二人分工,其实是江海平一直瞪圆了眼睛望着棠海月动作。棠海月叫他送刀子便递刀子,叫他解外衣便解外衣。
江海平整个人皆是懵的。
这会子下了山了,遭冷风一吹,江少爷的神智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他瞄了一眼身旁这一脸淡定的女人,小声问:“棠海月。”
“怎么了?”
“问你一件事,你老实说,不许骗我。”
棠海月失笑,扭头望向江海平。
“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棠海月笑意更浓,眼睛弯做月牙:“江少爷何出此言?”
江海平护住自个儿的胸口,怔怔说:“我怕,有天你会剥我皮,拆我骨,饮我血。”
棠海月剥皮拆骨的血腥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吓得他一激灵。
她憋着笑,素手轻轻拍了江海平的肩头三下,笑眯眯地说:“放心,放心,只要你别惹我生气,我定然不会这般对你。”
江海平只觉她每拍自己肩头一回,他便矮下去半截。
他干干笑了两声,算是回应。
实则他心头却暗暗想着:你这女人阴晴难定,难说难说。
二人走到村长家中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李茂的妻子张氏端着一碟菜走出来,见得棠海月二人,笑眯了眼,赶紧招呼他们进屋:“哟,海月来了?快进屋坐!”
李茂与冬梅坐在桌前,正低头吃着饭。
冬梅一听得棠海月来了,从凳子上一缩便下来了,挥舞着小肉手去接她。
“海月姐姐你来啦!”
冬梅抱住棠海月的大腿,一双眼睛滴流一转,转到了一旁面如白纸的江海平身上,“咦,这位大哥哥是谁呀?他生病了吗?”
江海平恍惚仍在梦中。
棠海月抿唇一乐,替他答了:“大哥哥是累着了。”
张氏放下菜碟,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坐,“既然是累着了,那便先坐下来休息吧。来,没吃饭吧?一起吃!”
冬梅缩下凳子,急匆匆地跑去后厨,不一会便拿出一双碗筷来。
“哥哥,姐姐,你们吃。”
李茂刨了两口饭,斜斜睨了棠海月一眼,笑眯眯问:“棠老板啊,你们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这话听着有些刺。
棠海月不卑不亢地说自己想要后山那一块地,价钱不是问题。
其实那块地于李茂而言,也没什么用处,此番还能赚上一笔,于他而言该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才是。
可李茂却舔了舔筷子,冷嘲热讽道:“哎哟,你们不是在县城里发达了吗?怎么还稀罕我们这里这块破地儿?”
他翻了一个白眼,嘿然笑道:“棠老板,我晓得你有钱,你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江海平早已回过神来了,听得李茂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皱眉,回道:“我们自个儿的银钱,爱怎么花怎么花。怎么轮得到你来插手?”
李茂一听得这话,登时脸气得铁青。
他本就眼红棠海月在县城中发达,此番又给江海平这一通酸,当下嗤道:“是,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确是管不得你们。我这不是好言相劝吗?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江海平剑眉蹙拢,上下打量了李茂一通。
“我说你人还不见得怎么老,竟先学会了倚老卖老那一套?”
“你!”
李茂气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怒火中烧。
忽地,一声轻笑传来。
棠海月轻声劝道:“有话好说,莫气。”
她顿了一顿,便问村长:“如果我们帮村里立了一功,这也不能通融通融吗?”
“立功?”
棠海月凤眼一瞥。
江海平会意,立刻取下了自己用衣袍包着的虎皮虎骨。
冬梅噫了一声,赶忙迎上来,问:“这是啥?”
“你猜猜看。”
冬梅盯着那个带血的衣袍,猜不透里头是什么。
棠海月悠然笑道:“这里头啊,是老虎。”
此言一出,李家三口登时瞪圆了双眼,李茂更是吓得筷子都掉了。
棠海月早料到他们会有这反应。
她凤眼含笑,望向了李茂,悠悠问:“村长,你猜猜这只虎我们是在哪里打到的?”
李茂眼皮大跳,目光呆滞地盯着这衣袍包。
他当然知道,这老虎是在哪里打到的——这村子里也只有这么一座山!
而这座山,便是他将才与周寡妇幽会的地方。李茂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几声兽嚎,以及地上的污血。
“我们是在后山遇上的老虎。啧,那场面凶险,所幸我与江海平捡到了一把砍刀,二人合力,这才将老虎制服了。”
棠海月说得风轻云淡,李茂心头却暴跳如雷,他吞了一口唾沫,怯怯地问:“你,你们可有听着什么异样?”
“异样?”棠海月轻轻一笑,装作不知,“我们能听着什么异样呢?难道是听着两只老虎交欢吗?”
李茂登时瞪圆了眼珠。
他确信,这女人都看到了!
江海平听得棠海月如是说,也蹙着眉头,疑惑地说着:“话说,我的确是有闻到情欲的味道。你这么一说,倒也可能是老虎交欢,若是这样的话,那定然还有一只母老虎了。”
他这么一说,突地打了一个激灵,“我们竟没发现。”
棠海月笑而不语。李茂脸色惨白。
棠海月目光幽幽落到了李茂身上,红唇上扬,问道:“村长,你瞧,这为村中除了一害,可否通融通融,将这地卖给我们?”
李茂怔怔不语。
张氏瞧不下去了,推了丈夫一把,劝道:“哎哟,那块地咱们左右也没用,卖什么卖啊?就送给他们又能怎么?”
棠海月莞尔:“大嫂您人真好。”顿了一顿,又问道:“大嫂与村长成亲多久了?”
“哎哟,这问题……”张氏娇羞一笑,低下了头,“可有些年头了,你瞧瞧,娃儿都这么大了。”
“那你们——”
“够了!”
棠海月待要再问,李茂却急忙打断了。他知道,棠海月这些问题都是问给他听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那地,我送给你们。”
棠海月眉眼弯弯,温言说:“那便多谢村长了。”
李茂勉强笑了两声,便将头低了下去,继续吃饭了。
张氏不知其中暗潮云涌,此番听得丈夫让步,心下也自然欢喜,呵呵一笑,便道:“这样才对嘛!何必为难人家小姑娘?”
张氏说着这话,又和蔼的看向了棠海月。
“海月啊自己能干,有主张,不过啊,婶子还得劝你一句,”张氏枯黄的手搭在了棠海月手背上,“你家男人走得早,那是他命不好,你可不能就这么活活守寡,蹉跎了!”
张氏一脸的担忧,好像棠海月是自家女儿一般。
李茂本就因着让地一事不快,此番哼了一声,道:“你操心那个做什么?我看她跟她那家小叔子就挺好的。人愿意这么过活。”
他这话冷嘲热讽的,直将棠海月说得像给李家几兄弟做了共妻一般的。
江海平一听得这话,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剜了李茂一眼,刺道:“村长,你有这爱好便藏着掖着,没人说你,但你将你的爱好强加给旁人就不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