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福来旺三兄弟将棠龙扔到了后巷中去。
“哎哟！我的老腰！”
棠龙哀嚎，抬头，便见福来旺三兄弟仿佛三座大山一般的笼罩在了他面前。
他默默吞了一口唾沫，蹭着身子往后退。
“有、有话好好说……”
李福嫌恶地扫了他一眼：“警告你，今后不许来平月戏团！”
李来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来一次，我们便打你一次！”
李旺没得说的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凶狠地“哼”了一声：“滚！”
三兄弟放下了狠话，便齐齐转身，向戏团回去了。
只不过走到一半，李福却要同他们分道扬镳了。
“欸，四哥，你往哪儿去？”
“我去找三哥。”
李来李旺大为惊讶：“你去找三哥做什么？”
李福却理所当然地说：“同他汇报棠海月的情况啊。”
说罢，李福也不多说，快步向江府去了。
徒留下李来李旺二人在风中凌乱。
“这事咱们要告诉嫂嫂吗？”
“我比较想知道，嫂子究竟是几嫂子？”
二人摇摇头，终是回戏团去了。
而此时被扔在后巷的棠龙也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
“呸，几个小兔崽子，还有把子力气。”他啐了一口，疼痛叫他面目扭曲起来，“狗日的凌珠珠，叫老子来闹，说闹了就拿得到钱！钱呢？倒招来了一身伤！妈的！”
日头愈发的炙热，晒得人汗流浃背。
李福赶到江府时，正巧见着江青泥送周韵出门来。
不知怎的，李福一见到周韵，心头也平白生出一股厌恶来，觉得她同凌珠珠是一丘之貉。
他拧着一张脸，退到石狮子后头躲藏。待得周韵走远，他才走出来。
李福瞪向江青泥，一脸的不满。
江青泥见得李福来，微微一怔，眉头微蹙，便道：“进来喝杯茶水。”
“不喝！”李福粗声说道，一手指向周韵离开的背影，“你怎么跟那个女人走那么近？她同那个什么猪精是一伙的！”
江青泥面上波澜不惊，跳过了李福这后一问，回道：“她来探望家父。”
探望江津年的？
李福仍是不快：“那你也不能同她这么亲近啊！”
光是他都见着江青泥同周韵一起出入好几回了，更别说棠海月见了会作何想。
江青泥却淡淡说：“不过是敷衍的外交辞令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江家与周家交好，周韵唤江津年一声叔父。他既然回了江家的门，便也是江家的人了，也不能同她闹得太僵。
“那，你不会喜欢她咯？”李福眼眸一亮，赶紧打听着。
江青泥却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颇为无奈又哭笑不得。
“先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着何事。”
“哦，差点忘了！”
李福一拍脑门，赶忙将棠龙来平月戏团闹事一事说了。末了，他还不忘又提醒了江青泥一遍，说江海平这厮只怕对棠海月动了歪心思。
“三哥，不是我说你，你应当有些危机意识！”
李福气得直跺脚。
江青泥哑然失笑，斜睨了他两眼，问他：“你怎么的？原先对她态度是要打要杀，如今却这般恭维？”
“我、我倒也不是恭维，就是……”李福说得自己竟不好意思起来。他抓了抓头发，重重叹了一声，“唉！反正你也知道的，我先前害得她险些被背负刑罪，也害得你作此牺牲。我、我晓得我不是人。这都是我欠你们的。”
他面红耳赤，竟说不下去了，挥了挥手，“唉！我就说这么多。我回戏团帮忙了！”
撂下这话，李福匆匆逃窜。
江青泥却瞧着李福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他方才说什么？危机意识？
江青泥长叹了一声，忽地想到，如若江海平当真与棠海月成了，那棠海月可成了他的弟媳了。
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不能让它发生。
“江兄，我们又见面了。”
爽朗的笑声将江青泥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迎着阳光，江青泥见得西门歌摇着一把金陵折扇大步向他走来。
西门歌，他见过的。那日在平月戏团两人打过一次照面，西门歌说他像自己一位故人。
江青泥淡然一笑：“在江家门前偶遇江某，是在不足为奇，”
西门歌大笑，走到江青泥面前，啪一声合了折扇，也不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自然，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江青泥想不出自己同他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西门歌悠悠一笑，目光盯着江青泥——越看江青泥，越觉得他像自己那位故人。
“江家，应该是时运不济了吧？或许说，江门百戏团已经到了气数已尽的时候？”
西门歌说得不客气，但这话却是实话。
那日他见过江青泥之后，便去查了江家的底儿，查到江门百戏团已有些运作困难之际，他倒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么，于他，自然是好事。
听得西门歌这般说，江青泥却也不恼，只淡然一笑。
从他接管江门百戏团之时，便知百戏团已运作艰难了。知道这一点时，他心头不免有些悲凉——若非如此，江津年也不会将百戏团交由他打理。
而后他辗转从江峰口中得知，这些帐目上的亏损他们从未告诉江海平之时，心头悲凉更甚。
“如今棠海月与你弟兄又开了间戏团，上了些新鲜的戏法，更是将你们生意抢走了许多。”
西门歌笑得有几分嘲弄，“照这个趋势下去，你说，江门百戏团会不会关门大吉？”
江青泥面上温和的笑容仍旧温和。他微微低眼，自嘲地问道：“兄台今日莫不是专程来落井下石的？”
“不，我是来帮你的。”
啪一声，西门歌抖开折扇。
江青泥凝视着他。瞧他这形容，仿佛心头早有了法子。
俗话说，这三十年东，三十年西。生意场上的事，不消三十年，转瞬之间，或许便是东家如鱼得水，西家家破人亡。
这里说的西家，自然是指的平月戏团了。
当然，这家破人亡言之过重，但，生意越发冷清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与之对应的，便是东家江门百戏团生意火爆异常。
李来不服气，颠颠地跑去打探虚实。
回来时，一副面红耳赤的形容。
“欸，你怎么啦？”
棠海月见得李来这副发神的形容，便忍不住蹙眉，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们莫不是给你灌了迷魂药？”
“没有没有，他们……”李来吞了一口唾沫，这脸愈发的红了，“她们，本身就是迷魂药了。不需要再多此一举了。”
棠海月与李福李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
李福赶忙问他：“他们是谁？”
“她们是天上的仙子，是地上的活菩萨。”
仙子……
一旁的江海平听得这话，蓦地想到了自己偶遇的仙子，一颗心也跟着砰砰跳得极快。
李来一脸的神往，眼神迷离起来：“她们太美了，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芳芳……芳芳不如她们。”
李旺听得一头雾水，当下问道：“怎么个不如法？”
李来嘿然笑了两声：“芳芳太保守了。”
棠海月：“……”
她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她凤眼一瞥，扫过李福江海平这两个老司机，知他们也瞬间懂了。
她不由得一巴掌向李来后脑勺拍了过去，直将他拍得清醒了来。
“你再给我糊里糊涂的，我便将这事告诉张芳芳！”
“别！”
李来腾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面上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半分情欲？
棠海月凉凉扫了他一眼，“如实说来。”
李来赶忙将自己所见都说了。
原来是江门百戏团中如今竟多了一出节目——西域艳舞！
这节目一日只排了两场，便是下午一场，晚上一场，时间都定在高峰时段，场上爆满。而在座的无不瞧得热血沸腾，目不转睛。舞娘一个眉眼，便足足将人魂魄都勾了去。
李来说罢，赶忙自证清白：“不过，我丝毫没被她们的舞姿容貌身材所打动！我已经有芳芳了！不会再心属她人了！”
他这波自证清白没什么人搭理。
云妨落座在一旁，仿佛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实则心头已经在寻思：西门歌似乎才去过西域。
李旺整个人的思绪都飘到了李来说的那场艳舞里去了——李来说得不够详细，他只能自个儿费尽心力地去想象舞娘的婀娜多姿。
李福却听得大为恼火：“简直是卑鄙下流！连这种下三滥的路子都用上了！”
江海平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就是！咱们必须得去瞧瞧她们是怎么个无耻法！”
李福嘴角抽动，白了江海平一眼：“我瞧着你就挺无耻的。”
棠海月却笑得有几分暧昧，面上丝毫不见愤怒，倒有几分惊喜的意味：“想不到你三哥，竟然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