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月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了她。
她忙咳了两声，硬生生地将笑意压了下去，换了一副严肃的形容。
“我是说，你们三哥外表如此禁欲，内心居然如此闷骚，实在是太表里不一了！”
众人听得越发懵逼。
棠海月玉手落在木桌上，悠悠笑道：“我是说，我得去看看他们究竟上演的一出什么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众人更加懵了。
江海平先行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就是想看艳舞。”
这些天他与棠海月相处下来，早知她与自己平生所见的姑娘都大不一样。换作其他姑娘，恐怕是听得艳舞一事，都羞得面红耳赤了，哪里还会提出要去瞧瞧？
棠海月莞尔一笑，玉手轻敲着木桌：“你不想瞧？那你别去。”
说罢，棠海月便起了身，理了理衣裙，施施然向外走去了。
福来旺三兄弟还未回过神来。
“她方才说什么？”
云妨打了一个哈欠：“她说她想去看艳舞。”
江海平一张俊脸早已黑成煤炭了。
他霍然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大步跟了出去。
李旺挠着后脑勺，仍是不解：“那他又去做什么？”
李来嘿地一笑，一副了然的神情：“他嘛，自然也是要去看艳舞咯。”
“是吗？可我瞧着他怎么是一副奔丧的神情？”
“呸呸呸！大吉大利！”
李福赶忙给李旺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奔丧？这多触霉头？
亏他说得出来！
他们说话这功夫，棠海月已经悠悠晃到了江门百戏团了。
得，虽说这第一出艳舞早已演完了，可百戏团中仍旧是人满为患。
棠海月泰然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便立刻有人迎了上去，招呼着她坐。
“客官里面请！您喝点什么？”
棠海月落了座，红唇扬起，目光却落到了这台上——这会子正在唱大戏，咿咿呀呀的，唱些她不太能明白的戏。
她单手托腮，悠然问：“我说，你们这西域的艳舞，何时再演？”
小二哥一愣，断断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姑娘怎么也爱看姑娘？”
棠海月莞尔一笑，想她以前维多利亚的秘密都是守着看的，如今穿越来这儿了，可再没这眼福了。
“姑娘怎么不能看姑娘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姑娘水灵动人。”
她这话音方落，温润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说得不错，还是姑娘动人。”
小二哥回头，忙一颔首，“大少爷。”
棠海月见得江青泥来，柳眉微扬，哟，大猪蹄子来了。
江青泥缓步走来，挥了挥手，令小二退下了。
棠海月含笑瞧了他一眼，打趣道：“几日不见，你竟然变得如此油腻了。看来，你这儿的姑娘将你照顾得不错。”
当然，她没说的是，几日不见，江青泥瞧着也消瘦了一些。
江青泥坐到了棠海月面前，微微一笑，没接她这话头，而是问：“你怎么有闲心来？”
“我来瞧瞧你这儿的姑娘啊。”
棠海月单手托着腮，说这话时捎带着有些酸溜溜的。她凑近了江青泥一些，问他：“喂，你们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江青泥蹙眉，睨了她一眼，黑眸中有些许诧异：“你当真想看？”
“有什么好瞧的？”
棠海月还未答话，江海平却冲了上来，大大咧咧地回了这话。
他说这话时，白眼一翻，锦袍一撩，径直坐到了棠海月身旁去，跟着大手一拍，嚷嚷道：“上茶上茶！”
小二赶忙迎了上前。
江青泥瞧着他，狭长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心头想到：危机感。
棠海月没搭理江海平，继续笑问江青泥：“你还未回答我问题呢。不会让我们坐这儿等一下午才能见着吧？”
“下一出……”
江青泥待要说下一出要等到戌时才会上时，江海平却已经啧了一声。
“一出舞而已么，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我跳给你看啊！”
棠海月好笑地打量了江海平两眼，目光在他这胸腹盘旋着。
就您这小身板，只怕连腹肌都没几块吧？
“你会跳什么？脱衣舞会吗？”
“你！”
江海平这白面登时便羞红了，心头不断地骂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嘴上却一句也没敢说。
他重重喷出了一口重气，偏过头去——他大人有大量，不同她一般见识。
他将目光对准了江青泥。
“你！我爹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心血搞成如今这副模样，定会活活气死！伤风败俗！传笑四方！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江青泥笑而不语。
江门百戏团有此变化，江津年岂会不知？只不过他知道如今百戏团日进斗金之后，并非是活活气死，相反，这是笑得活了起来。
江津年这心情一好，这精神头也好了许多。这精神一好，便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的事。
比方说，江青泥的婚事。
江青泥垂眸，淡然一笑，缓步离开了。
他走到台后。西门歌抱臂，慵懒地靠着木柱，早已等了江青泥多时了。见得他走来，便笑道：“哟，老情人来了？”
江青泥扫了他一眼，有几分无奈地说：“你别胡说。”
他余光一瞥，忙叫住了一个小二。
“你叫舞娘准备准备，待会上场。”
闻言，西门歌这面上笑意愈发的浓了：“还说不是情人？这舞娘原本应当戌时上场——你算算时间，是不是还有两个时辰不止呢？”
江青泥面上波澜不惊，嗯了一声，一副理所应当的形容，反倒是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西门歌，仿佛在问：是两个时辰，怎么了？有何不对？
西门歌大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那厢的棠海月与江海平坐在一桌，气氛微妙。
江海平仍是气呼呼的。
棠海月倒是一副看戏的姿态，瞄瞄台上，又瞄瞄身边这在气头上的江少爷。
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将才还好好的，这会子便一副要气炸了的形容。
棠海月失笑，推了推他的胳膊，揶揄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六亲不认的？对你兄长这般粗鲁？”
“呵！他？兄长？”江海平听得她还向着江青泥说话，心头的不快又沉重了些，“他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就是胡来！”
棠海月笑意更浓：“江少爷，您得有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
“胡说八道！”
“咱们可以借鉴借鉴的。”
“棠海月！”
这时，一阵欢呼响起，掌声轰动。
这阵轰动过后，丝竹声也奏起，婉转动听。
棠海月与江海平齐齐往台上望去，一些穿着西域服饰的女子仿若腾云驾雾一般，飘到了台上。
顾盼生辉，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魄。
江海平一时看呆了。
舞娘个个婀娜多姿，眼眸深邃勾人，雪峰高耸，傲视群雄。
随着丝竹伴乐，她们如灵蛇一般扭动着自己的柔荑，轻薄的衣袖随着她们的动作，渐渐被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半截莲藕般的手臂来，令人浮想联翩。
玉足轻点地面，媚眼一勾，配合着轻快的奏乐，仿佛踩着云一般的轻轻一飞，又缓缓落下，青丝飞扬间，她们回眸一笑百媚生。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又凝在了她们白嫩细滑的玉足上了。
江海平瞧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却转不开眼。
棠海月这脸却拉了下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头想到，江青泥竟爱看这个？这些舞娘他又是如何找来的？
他竟然还提前了叫她们上场，是向她示威？让她看看人家曼妙的舞姿？
她越想越气恼，瞧着台上的舞娘也觉得乏善可陈。她腾地站了起身，一时竟忘了，自己方才还催着江青泥安排她们上场。
“欸—你怎么走了？”
江海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舞才刚上演呢，她怎么走了？
他恋恋不舍地又望了台上舞娘一眼，一拍脑门——江海平，别连孰轻孰重的道理都搞不明白！
噔噔噔几声，他便向着棠海月追了去了。
而此时，江青泥瞧着棠海月的背影，更是老大的不解。
他眉头拧成山川，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不是她想看舞的吗？
站在他身旁的西门歌倒是一副了然的笑容，扶着他的肩，乐个不休。
笑得够了，西门歌这才说：“江兄啊江兄，你说你怎么弄不明白她是真想看，还是说的气话呢？”
气话？
江青泥心头寻思了一通，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身旁这个人笑得实在是太叫人气恼了！
他压低了眼眸，向西门歌扫了过去，拂下西门歌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淡淡反问：“那你觉得，她是真生气呢，还是假生气呢？”
西门歌这方止住了笑意又被江青泥勾起了。
“江兄，我瞧你是真嘴硬。”
“……”
江青泥不再说了，闭紧了嘴巴，负手离去，心头想到，这西域艳舞的馊主意还是西门歌给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