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李二龙的匕首便要向他们刺来,李青泥忙拉着棠海月的手臂便要向后逃去。
“啊——”
“吁——”
李二龙的怒吼与棠海月的口哨声同时响起。
李二龙左手抓住了棠海月的手臂,右手持刀便要向她刺去。匆忙之下,李青泥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接。
刀刃瞬间割破了李青泥的皮肉,更是要向他的骨头寻去。
李青泥却将这匕首握得更紧,不让他落下。
也正在此时,如雷般的脚步声传来。
声势浩大中,有一人喝道:“李二龙,你作恶多端,到此时还一错再错!”
这声音……
李二龙心头突地一跳,双眼瞪圆,意识到这似乎是村长的声音。
棠海月趁着李二龙发神之际,抬腿便向他裆部踢去。
李二龙哀嚎一声,捂着下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带血的匕首也应声而落。
“青泥……”
棠海月蹙眉,忙去查看李青泥的伤势。
李青泥此时手上满是鲜血,血直接将伤口淹没了。而他的眉头仍打着结,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
棠海月叹了一声,忙撕破了自己的衣衫,拿着这布条给李青泥简单包扎了起来。
李青泥吸了一口气。
“我弄疼你了吗?”
李青泥不语。他耳畔是急促的风声与杂乱的脚步声,转头一瞧,浩浩荡荡的村民已经将这儿包围了起来。
显然,他们来了许久了。
李二龙慌了神,望着这围得严丝合缝一个圆,便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了。
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二龙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硬地转动脖子,望向了棠海月。
棠海月正专心致志地给李青泥包扎伤口。
村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李二龙,是一副嫉恶如仇的形容。他朗声说:“李二龙,你先杀了你的兄长,又将养你数十年的奶奶杀害,此番,连你三弟三弟媳都不放过!你可还配做人吗?!”
“我、我……”
李二龙心头砰砰跳得极快,冷汗也跟着直流。他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地,他感觉到自己下腹一热,低头一瞧,原来是自己竟尿了裤子。
“姐姐,哥哥!”
冬梅向李青泥与棠海月跑了过来。她低眼一瞧见李青泥手上的血,便啊了一声:“哥哥,你受伤啦!”
她忙拉着李青泥的手,便要往村子里回去。
“哥哥,我们先回去好好包扎吧!”
冬梅拉着他左手走,棠海月也扶着他右臂走。
李青泥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只跟着她们走,渐渐走出了这个由村民围成的圈。他转过头,望向棠海月,神情有些复杂。
他轻叹一声:“你早就叫了他们来,对吧?”
棠海月浅笑,承认了:“不然今天我们就命丧于此了。”
李青泥苦笑:“可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不是吗?”
棠海月这回不回话了,只是浅浅笑着。
这时远远传来村长高亢的声音:“你这畜生,今日我们便将你就地正法!”
接着,似乎是类似于“杀啊”的声音。
只是人太多了,听不清具体的话了。
李青泥低下眼眸,再走得远一些,便也听不着后头的声儿了。
他苦笑了一声,转头瞧向棠海月,说:“其实,你不必多做我这一环的。”
说罢,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快步下山去了。
冬梅望着李青泥的背影分外的不解,皱着眉头,噫了一声,问:“姐姐,哥哥怎么啦?他好像生气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呀?”
棠海月驻足,望着李青泥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语。
忽地,冬梅瞧见这路边上站着一人,脸色一变,撅着嘴,扭过了头去。
原来是云妨站在路边。
瞧她这样子,似乎是在这儿等了许久了。
云妨一见得棠海月,竟歪着脑袋,嫣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大获全胜。”
棠海月扬了扬眉,不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
云妨也笑,自个儿玩着发绺,说:“恭喜。”
像李二龙这般无忠无孝,屠杀至亲的人,村里人自是不能容他的。
村长带头,审判了李二龙。
村民群起而攻之。
至于李二龙有没有落得个全尸,棠海月便不知道了。
但瞧着悲愤欲绝的李福,便明白,李二龙只怕走得很是凄惨。
福来旺三兄弟回李家时,棠海月将将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热气腾腾的清炒白菜。
只听得噔噔噔几声,李福已经冲到了棠海月面前。
“你这恶婆娘,我二哥现今死了,你便开心了是不是!”李福说这话时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暴跳。
棠海月瞧着李福,失笑:“四叔怎的这般冤枉人?杀害二叔的人又不是我。”
“你少给我装蒜!我知道,是你这婆娘提前去给村长诉苦!你恶人先告状,这才害死了我二哥!”
李福越说越气,攥紧了拳头,直直地向着棠海月的脸打了过去。
棠海月眉头微凝,往后弯下腰身。李福这拳头打来,直直地从她这面上滑过,拳风擦过了她精致的面容。
棠海月脚一抬,对准了李福的下身便踢了过去。
与男人打架,攻其下盘。
这一点,棠海月弄得很是清楚。
“啊!”
李福哀嚎一声,被踢得急急往后退去。
“四哥!”
李来与李旺忙扶住李福,免得他摔倒在地。
“哼!”李福呼出一口重气,挥开了李来李旺的手。他忍着下身的剧痛,咬牙瞪着棠海月。
“你这恶婆娘……”李福气得牙关发抖,吐出一口浓痰,一擦鼻子,便指着她喝道:“奶奶是瞎了眼睛,才让你这个丧门星进了门!我告诉你,我们李家容不下你!”
说着话,他便指向了自家大门:“滚出去!”
李来瞧着自家四哥的架势,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说:“嫂,咳,你现在也不是我们嫂子了,你走后,我奶奶给你们家的钱理应退给我们才是。”
李旺望了望气势汹汹的四哥李福,又瞅了瞅一脸淡漠的李来,本想着为棠海月说句话的,眼下却也说不出来了。
棠海月听得这三兄弟这般表态,心头冷笑,看来这是在逼着她走了,还顺道儿要讹她一笔。
她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四叔,奶奶、大龙这前脚刚走,二叔也将将受了处决,你们便这般急匆匆的赶我走,便不怕落人话柄吗?”
她轻轻笑起来:“若是让人传得你们都是偏帮你们二哥这样大逆不道的人,那可就不太好了。”
这是在古代,何其注重孝道?
便是这么一个小村庄里头,也是同样的看重。
若是被这村子里的人知道有人还向着李二龙这般的恶人,只怕也会落得同李二龙一般的下场。
“你!”李福气得整张脸通红,余光一瞥,便瞄见了一旁挂着的镰刀。他气红了眼,三两步向那镰刀冲去,一把便夺了下来。
“那我今日便将你一并砍死,说你是下去给奶奶大哥陪葬。如此,便不怕落什么话柄了!”
棠海月急忙一旋身子,左手一扬,将手中这盘菜往空中一抛。跟着左手背到身后,躲开了李福的镰刀。
那盘菜上升了一会,便向下坠落。便在这时,棠海月右手一伸,稳稳地接住了那盘菜。
李福扑空,大怒,握紧了这镰刀便照着棠海月这张俏脸砍去。
棠海月侧身闪躲,忽地余光一瞥,却见得里屋门前一抹白色衣角。她心下一寻思,这端着菜盘子的手便一侧。
只听得哐当一声,菜盘子碎成了渣。
青菜兀自冒着白气。
随着这菜盘子落地,一声沉重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还要做什么?”
李青泥一袭白衣,正定定站在里屋的门前。
他一张白面上尽是漠然,叫人不寒而栗。
他本是在里屋歇息,听得外头吵闹,这才出来查看,不成想,竟见得李福手持镰刀向棠海月砍去。
“三、三哥——”
李福见得李青泥,面上显然有些慌乱。
李青泥扫了一眼李福手中这镰刀,寒声说:“还举着这镰刀做什么?”
“我……”李福下意识地想放下这镰刀,可手方放下一寸,却又不甘心地捏紧了把手。他瞪着李青泥,扬声说:“三哥,这女人不能留!她害死二哥,她该死!”
说完这话,李福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李来。
李来会意,忙帮腔:“对!即便是不让她死,也应该让这个臭婆娘滚出李家才是!”
他说完话,迅速站到了李福身边去。
李旺也忙站了过去。
这是兄弟三人连成一气的意思了。
李青泥唇角微微抽了一抽,眼眸微凉:“我看今天谁能赶她离开。”
“三哥……”
李青泥余光一扫,李福眉头倏地一跳,不敢再说。
李青泥冷脸,继续说:“李二龙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又干棠海月何事?棠海月既然嫁进了李家,便是李家的人。”
他说着话,目光扫过了福来旺三兄弟的脸,喘了口气,苍白的唇微动:“她既无过失,你们又凭什么赶她离开?”
听得这话,李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微颤,说不出话来。
李来本也是个墙头草,对于这事也没什么看法,此番听得李青泥出来做主,当下也不再多言。
李旺瞅瞅李青泥,守着这一屋的静默,也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