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蒂公主这话是用英语说的。
棠海月虽听得明白,此时却并不搭话。
她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情景。
摩天轮升得缓慢,云层慢慢浮向他们。
凯蒂公主道:“我原本是想同沃尔特在一块儿的,可是他不喜欢我。那就算了吧。他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你们就在一起好啦。”
说罢,她哈的一笑,扭回头,一双碧蓝的眼眸放着光。
棠海月微笑,只问道:“公主,你这蒸汽机能借我吗?”
“你要做什么?”
“带回中原。”
摩天轮仍旧转着。
西门风夕负手在摩天轮下头等着,仰着头,迎着光望着棠海月二人乘坐的车舱。
棠海月这当儿正往下头望,不期撞上西门风夕的一双眼眸,微微愣神。
她正打算错开视线时,却见得西门风夕身旁正站着一人。
那人侍卫打扮,笔直地站在西门风夕身旁。
棠海月回头,向凯蒂公主问道:“你瞧那人。”
凯蒂公主也探出个脑袋去瞧。
一瞧,便是一阵气闷,冲口而出的便是一顿英语,显然是被气着了。
棠海月自个儿翻译了半天,这才理解了凯蒂的意思。
原来这下头站着的那人叫彼特。
小小侍卫倒也没什么威慑力。
叫凯蒂生气的是,回回她的大哥威廉王子在她父皇面前告了她的状,便是叫彼特过来传她。
一来二去的,使得凯蒂一见得彼特就感到一阵厌烦情绪。
棠海月失笑,问她:“你皇兄都告你些什么?”
“不过是说我行为放纵,只晓得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罢了!这回嘛,兴许告的就是你和沃尔特的事了。”
凯蒂公主哼了一声,转头又嘻嘻一笑,凑近了棠海月,小声道:“可怎么办呢?我父皇也是个爱玩乐的人。他对威廉这种管东管西的毛病也气了好久啦!”
凯蒂公主说着,又朝这车舱门努了一努嘴。
“我父皇也可喜欢这玩意儿了。威廉却非说什么玩物丧志的鬼话。搞得父皇想来玩吧,都得偷偷摸摸的。”
棠海月瞧着这车舱,眼眸微转,若有所思。
这会子功夫,摩天轮已转了一周了。
临了要出舱门了,凯蒂公主幽幽叹息着:“唉。也不晓得他这一次告状,会不会累得我这摩天轮也被拆了……”
“不会。”
棠海月忽然说道。
“嗯?”
棠海月微笑,拉着凯蒂公主的手,轻声道:“我有一个计策。若能奏效,公主不仅不会受罚,还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凯蒂公主眼眸一亮。
……
凯蒂公主、西门风夕同彼特一起走后,棠海月便同着这摩天轮呆在一起。
彼时月亮高挂,她呆在这异国他乡,望着这缓缓转动着的摩天轮,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悲戚的感觉。
手心亦是忍不住的跟着盗汗。
她也不知西门风夕同凯蒂去这一场,究竟会发生什么。
“唉。”
棠海月轻叹了一声。
但尽人事,个听天命。
她眼眸微闭,心念一动,便进了这随身空间中。
方坐了一圈蒸汽机发动的摩天轮,棠海月如今又坐上了电力发动的摩天轮。
随身空间中的摩天轮,比之凯蒂公主宫殿的那一个,更大,也更高。
棠海月闭眼,手紧紧抓住车舱门的把手,深呼吸了一口。
一。
二。
三。
嗖的一声。
咣咣当当了两声。
车舱摇晃不已。
棠海月再睁开眼时,自己已来人带摩天轮,平缓的落地在凯蒂公主的宫殿上了。
透过车舱门,棠海月望见另一架摩天轮彼时也正缓缓转着。
只不过是这么一比较,便显得凯蒂公主的那一个,太为简陋了。
……
凯蒂公主、西门风夕,以及温莎国王回来时,妥妥地被眼前的景象亮瞎了眼。
瞧瞧这一片绿晃晃的树——树上正缠绕着许多小绿灯。
瞧瞧这高耸入云的摩天轮——这竟比原先的那个还要大,还要气派!
瞧瞧这船——竟还有陆地上的船!竟还有会飞的船!
温莎国王竟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没能站得住一般的,踉跄了几步。
凯蒂公主哪有功夫去扶她父皇?
几乎是在温莎国王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凯蒂公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温莎国王踉跄的瞬间,她也跟着踉跄了几步。
太不可思议了!
竟还有这么多玩意!
棠海月瞧着这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惊愕神情,心头暗暗觉得好笑。
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一些满足。
她方才几乎是要将游乐场中的设施搬了个空。
如今换得这父女俩的一阵惊叹,她心想,这也是应该的。
自然,说是搬空,那是假话——过山车和跳楼机她没舍得搬走。
一是因为这留到后头还有大用处。
二嘛……
棠海月嫣然一笑,望向了还在惊叹连连的凯蒂公主与温莎国王。
二嘛,则是眼下的玩意儿,已足以对付了。
果不出棠海月所料,温莎国王玩得十分尽兴。
坐完了棠海月新搬出来的摩天轮,又赶忙去坐了坐海盗船。
最后温莎国王离开时,大汗淋漓,却又恋恋不舍,对着棠海月连连竖着大拇指。
温莎国王的原话是:刺激!痛快!
送走了温莎国王后,凯蒂公主也乐开了怀。
她拽着棠海月的手,连连夸道:“月月!你怎么这么厉害?”
棠海月不邀功:“多亏了你的蒸汽机呢。”
凯蒂公主嘻嘻一笑,不纠缠这话,蹦蹦哒哒地又转去坐了好久的海盗船。
入夜微凉。
棠海月搓着手臂,望着坐在海盗船中欢天喜地的凯蒂公主。
余光瞥见西门风夕上前了一步,往自个儿这边走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棠海月往往这边上走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所幸,西门风夕也没纠缠。
棠海月咳了两声,问道:“你们进宫后,什么情况?”
西门风夕如实说道:“温莎国王给凯蒂留面子,于是先单独质问她情况。这正中了凯蒂下怀。凯蒂便先恶人先告状了威廉一顿,说他出兵又不打,走了一圈,又无功而返了。说这是脱裤子放屁。”
“温莎国王便说,这是威廉的计策,并说威廉与西门歌达成共识了的。”西门风夕一乐,“于是我就跟着上前表明身份,反告了威廉一状。”
“说他同西门歌达成的共识是,威廉协助西门歌架空我朝,而西门歌则在掌权之后,架空大印国。”
棠海月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等着温莎国王的态度。
“温莎国王将信将疑,面上却已经有些担忧了。这时凯蒂直接哭了,哭诉着威廉这几年来专横跋扈,还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印国的国王是威廉呢!”
“此言一出,温莎国王果真震怒。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威廉,叫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是应该的。于是嘛……”
西门风夕嘴角一撇,笑了两声,幽幽道:“威廉倒了大霉。”
棠海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双凤眸在西门风夕这张气定神闲的面上转悠了一圈,柳眉一挑,忽然问道:“所以,你同温莎国王达成了什么共识吧?”
西门风夕仍是冷笑着:“共识称不上。这该当算作……合作双赢。他放我回去。而我朝,将来必定是我掌权。我掌权之时,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棠海月心下了然。
如今这西门歌勾结威廉王子,而西门风夕么,也“勾结”温莎国王了。
西门风夕忽然冷飕飕地瞥了棠海月两眼。
“我必定是要回去的。那么你呢?今日出了这风头,你还走得了吗?”
“走得了!”
棠海月小脸一扬,说得斩钉截铁。
西门风夕又是冷笑:“走不了怎么说?”
棠海月白了他一眼,“我若走得了,你叫我奶奶!”
西门风夕也回敬她一记白眼。
“赌便赌!”
……
西门风夕说这话的时候,只怕没想到,三日后,在回中原的船上,他当真会灰头土脸地叫棠海月一声“奶奶”。
彼时棠海月站在甲板上,插着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心情甚好。
“大点声,我没听见!”
西门风夕气得青筋暴跳,怒瞪着棠海月的背影。
偏偏棠海月仍不知死活地笑着。
“我有没有被国王公主扣下来?”
西门风夕咬牙切齿:“没有。”
“是谁斩钉截铁地说我走不了的?”
“……我。”
“那你是不是我的乖孙儿?”
“……”
身后没传来应答的声儿了,磨牙的声儿倒是叫人听得分明。
棠海月迎着海风大笑。
实则西门风夕的担忧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温莎国王在见识过这摩天轮、海盗船之后的第二日便急急忙忙将棠海月召进了宫。
言辞之中,不免捎带了浓厚的惜才意味。
简而言之,便是:哎呀,你是个能人义士啊,崩走了,就呆在我们大印国吧!
棠海月早料到温莎国王会说这话,慢慢悠悠地从袖口中摸出一副画卷出来——上头赫然画着的是游乐场中的繁荣情形!
棠海月一一介绍:“这是跳楼机,也就是能让人坐上去一直升啊升,升到云层里头去,然后嗖的一声,降下来——这是模拟着跳崖了。但却没有危险。再看这个,这是过山车,它……”
温莎国王眼珠子直蹦出眼眶,紧紧地贴到了这画卷上头。
这正看得兴起,棠海月竟缓缓收了这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