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从医院回来，送完了花和水果后，心里明显轻松了不少。
易阳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八卦兮兮地问道：“李迢迢怎么样？王晓也捅的篓子还要你在后面擦屁股。”
“她还好，很快就能出院。”
一提到王晓也，万里的目光便迅速暗淡下来。其实今天去医院探望之前，他特意去通知了王晓也，希望她能一起去，毕竟这件事情王晓也占很大的责任。
但是，她拒绝了。
“我不会去的，让我跟她道歉，不可能。”王晓也坐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椅子里，背着光，看不清到底什么神情，但说出口的声音机械僵硬，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万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时那个因为愧疚而哭泣的人到底是谁啊？他现在有些不敢肯定了，所以，他相当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没办法接受自己低三下四去向她祈求原谅，我做不到。”王晓也看着万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道歉，我们大家都会做错事情，祈求原谅很正常啊。”
王晓也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谁都可以，她不行。”
万里不再说话。他太了解她了，一旦认定的事情，旁人无论怎样做都拉不回来。但是，他在心里想，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随意去伤害别人呀。她从前虽然骄傲了一些，但一直都很有礼貌。自从遇到李迢迢，就变得凡事都要明争暗斗一较高低，简直像是碰到了宿敌一般。
“还有，我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她的声音又响起来，万里猛然抬头，盯着她，静等下文。
“我们……分手吧。”
这本来应该算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然而，奇异的是，在那一瞬间，万里竟然觉得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只不过现在得到了印证而已。他从前总是害怕有这么一刻，真等到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这世界上除了死亡，没什么事情是不可接受的。
“我能知道原因吗？因为李迢迢？” 他声音有些不稳。
王晓也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陷入了椅子里，双手交叠在腿上，相互摩挲着，她在思考着绰词，“算是吧，这只是一部分，也有我的原因，我发现……我们不太合适。”
这么多年才发现，那以前呢，都是笑话吗？
“赵余光。”万里冷静地念出这个名字。
王晓也终于回视他的目光，短暂惊讶后又坦然地笑起来，“你知道多少？原来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老实啊，咱们都差不多，彼此彼此。”
万里看着她，眼角开始泛红，“我亲眼看见过，也听别人提醒过，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相信。我一直想，万一真的就弄错了呢，误会了你可怎么办？毕竟你脾气不太好，弄巧成拙再把你给惹恼了，我嘴巴那么笨，哄不好你的呀……”他双手捂住脸，有些说不下去了，隔了一会儿声音又传来：“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我想多了？”
“你没有想多，我确实喜欢他。”
王晓也突然凌厉地盯着他看，情绪激动起来，“那么你呢？你就无辜了吗？李迢迢的出现是怎么回事？你自己都没发现吗？你看她的眼神和原来不一样了。还有那天夜里你的表现，简直令我失望透顶！”她是多么骄傲啊，从来都是握在手心对她言听计从温顺恭良的男朋友，突然有一天，会为了另外一个女生反抗她背叛她。她怎么能够容忍？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晓也，我错了。”万里语气里哽咽道：“我承认，她一直对我挺好的，某些时刻会忍不住松动。但是，我从没想过背叛你，真的，一次都没有，我用生命发誓。你那么不喜欢她，我虽然持不同意见，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你从来都是最重要的，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你过分了，那晚你说不让我去找她，我就真的没去，我以为这件事善了后，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万里不自觉地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软弱的一方。
“我会改，一定会改的，只要你回心转意，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好不好？”说到最后，几乎算是哀求了。
从前？还怎么回啊？人心都变了。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真的是一个很平淡的分手，没有争吵，连最后的挽留都那么云淡风轻地被挡了回来。那之后他和赵恒匆匆赶去医院探望李迢迢，现在终于有时间静下来，才感到有种细微的悲伤在流淌。
他想起王晓也最后的那一番推心置腹也伤人无比的话来：“万里，我感到累了，和你在一起有时候会很心累，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我也感到害怕，后来，越演越烈，到现在，我已经压抑不住了。”她闭了闭眼睛，不再一脸置身事外的冷漠，一时也有些恍惚，“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易阳见万里一直在发呆，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有心事？”
万里从沉浸的情绪里惊醒，苦笑道：“我们下午已经分手了。”
易阳看上去似乎……很意外很惊喜，还忍不住锤了他一个小拳头，“真的吗万里？你和王晓也分手了，恭喜你啊。”他一直不看好王晓也。
万里：……
他安慰人的方式也很特别，“既然分手了，就看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以你的条件，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你呀，就是平时太腼腆了，白长了一张校草脸，浪费！你没听过一句话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以后跟我混，带你长长见识。”
对于这种想法，万里不敢苟同。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艳遇居多，真心却很稀少，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然后，易阳就极力鼓动万里参加后天晚上他生日的酒吧派对，“来吧来吧，我生日呢，活动很多，美女很多，正好可以借机排遣一下失恋的负面情绪，很好玩的。”他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万里加入，凭着这张校草的脸，打个噱头，绝对能够吸引不少女生来，哈哈哈哈哈。
但是，关键人物不为所动，只是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后天我可能有事。”
易阳没办法，总不能强迫人家去吧，他还不死心，最后又反复叮嘱道：“那你考虑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哦，随时欢迎你加入。”
易阳没一会儿就出门了，宿舍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明亮的光线也被挡在了门外，留下满室阴凉。万里躺在床上，悄悄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抬起手背盖住眼睛，感受一股冰冰凉的湿润慢慢在眼角扩散，浸到手背上，却是一片温热。
他在这一刻才真切地意识到，他和王晓也之间，算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