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奔至楼上,也不管声响有多大,努力摇醒同室而睡的男生。
“快醒醒!”
男同学自沉沉的睡梦中醒来,睁眼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睡眼惺忪,看了半天,才恢复焦距认出万里。
“你有没有李迢迢身边那个女生的号码啊?”他只记得,李迢迢身边一直有个玩得比较好的室友,见过两三次,印象不是很深刻
“你是说吴诗怡吗?你等等,我找找啊。”
男同学坐起身,慢吞吞地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个翻找起来。
万里催促:“快点啊!”
“大晚上的,你找别人号码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万里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声张,要不然,王晓也做的事情就包不住了。
“唉,找到了。”
万里记下了号码,关上门,还是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第一遍没人接,他接着打,耐心地等着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起来。劈头盖来呢就是一句:“你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万里单刀直入:“李迢迢有没有回来?”
吴诗怡愣住了,她听声音有些莫名熟悉,那头明显焦急起来:“快告诉我她在不在房间里?”
“万里?”吴诗怡终于想起来。
“是,我是。李迢迢人呢?”
吴诗怡看向旁边空空的被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她不在啊。”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吴诗怡想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声音严肃起来:“不是你约的她吗?她不到9点多就出门了,怎么,你们不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终于要出轨了,没想到你竟然骗她!你知道今天刮了多大的风吗?为什么还要搞这种恶作剧!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真是看错你了!”
她的绰词用得很不恰当,情绪也很激烈,万里却没有反驳她。他央求她说:“麻烦你快去找一下她,她应该在下午放风筝的地方,你知道路,去找找看。如果你一个人害怕的话,我再找个男生陪你一起去。真的拜托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呸,谁要你假惺惺!鳄鱼的眼泪。”
吴诗怡骂完迅速挂断,她起身下床,边穿外套边打李迢迢的手机,接通了。
“喂,迢迢,你在哪儿呀?这么晚也不回来,刚刚万里给我打电话了,我才知道你们不在一起,这么晚了,风还这么大,你一个人肯定很冷吧。”说着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她有点心疼她。
风声大,话也听不大清楚,李迢迢连忙道:“别慌别慌,多大点事儿啊,我很好,正在往回赶,马上到门口了,你别过来了,外头冷。”
吴诗怡听她这么一说,又放下心来。她一个人出门,天黑又不认识路,确实有些害怕。
“那我到楼下大门口等你啊。”
“嗯。”
李迢迢挂了电话,塞进裤子口袋里。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一件衬衫加一件外套,很薄,风吹在身上简直像刀子刮一样。双手抱着身体,牙齿打颤,冷得不行。四周乌黑一片,空荡荡的田野上风声呼啸,说不怕是假话,纵然她天性胆大,此刻也是微生恐惧。
但是她还是站在树下,就是万里替她追风筝的那棵树。就这么一个人站了好久,理清了来龙去脉,又回忆了一遍刚过去不久的美好下午,只是这温暖太少了,不足以抵消她此刻由外及内感受到的寒冷,更不能与累积很久的怨恨相抗衡。
她是故意摁掉电话的。她想,她不能白来这一趟,不能白白受这些罪,心里慢慢有了计较。快步往回走,在望见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时,她停下来,随手拿了块石头。三番几次下不去手,最后眼睛一闭,咬住牙齿,砸在了右腿上。人对自己总是心软的,这一下只是破了点皮,连血丝都很少,李迢迢不满意,咬咬牙,又按着原地方砸了一下,这下终于有点血肉模糊的感觉了。
她远远地扔出了石子,一瘸一拐地往村里走去,故意绕开了万里住的那栋房子。
吴诗怡等在在门口,一下子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上前,扶住了李迢迢的胳膊。
“迢迢,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
李迢迢摆摆手,进了屋,示意她小声点。
“小伤,夜里黑,没看清路,被绊了一下。”
等到进了房间,吴诗怡才看清她右腿靠脚踝有一处牛仔裤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深了,晕染了一大块。脱下来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
李迢迢是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吴诗怡的眉毛则皱成了两条歪七扭八的蚯蚓,脸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迢迢,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儿啊,这得多疼啊。”
李迢迢走在风里的时候或许被冻得麻木了,确实没感到有多疼,所以下手也不分轻重。现在坐在柔软的床上,周身温暖,疼痛却钻心起来。
“不打紧,这只是看着吓人,都是表皮伤,很快就会好的。”
吴诗怡端了盆水想替她清洗伤口,没想到血肉里还沾着砂砾,得细心挑拣,她不敢看,更不敢去抠出来,仿佛是在扣自己的伤口一样。
李迢迢鼓励她:“你只管弄,我一点儿也不疼的。”
“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从小连打针都不敢看。”
最后没办法,只能李迢迢自己动手。她的做法简单粗暴,抿着嘴唇,一盆盆冷水先冲下去,冲了个七七八八,表面的砂砾都掉了,剩下些顽固的,一个个动手清理掉。她想起之前万里从滑板上摔下来的伤,何其相似,当时他肯定也很疼,她记得他忍得脸都白了。
洗手间里汪了好多血水,吴诗怡看得胆战心惊,仿佛在看一个恐怖片现场。然而当事人却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