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灼的出现是冷燮与林霜倚都始料未及的。
“刘灼!”
林霜倚奋不顾身地跳了出来,她顾不上冷燮先前的叮嘱,眼下发生的这一幕实在太像她所预见的景象了,她必须阻止刘灼的破坏。
“危险!霜倚!”冷燮疾呼一声,未及思索便向林霜倚扑去。
刘灼身周涌动着猩红色流光,眼中杀意浮动。林霜倚没走出几步,立马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掀翻在地,那是自刘灼身周散发出的力量。
“闪开!”刘灼爆喝一声,提速朝冷燮与那鬼面男子所在的方向奔去。
冷燮反应了半秒,忽然意识到刘灼是在提醒自己,然而为时已晚,刘灼所到之处,器物尽数震裂,杯盘脆响之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冷燮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袭向自己的竟是自刘灼身周散发出的猩红色光芒,那诡谲的光芒仿佛随时可以化作将人抽飞的厉鞭,甚至可以碾碎触碰到的一切。
冷燮勉强坐起身,咳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位移一般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刘灼已经将目标对准了持长枪的鬼面男子。
红色流光朝着寒芒席卷而去,然而鬼面不退反进,枪势如虹,枪尖捣开猩红光芒,直朝刘灼胸前袭去。
林霜倚惊得直冒冷汗,然而刘灼也不是省事的主儿,红色流光掀起酒桌撞开逼向自己的长枪。这一撞顿时让他觉得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道要把他的手臂给硬生生扯下来。
鬼面男子收枪退走,刘灼迅速反击,红光自手中蹿起,朝那鬼面袭去。不料那鬼面竟抡转枪尖,一击回马枪自腰下探出,刺中刘灼大腿。
“下次可就是心脏了。”鬼面冷声说罢,身影竟如同轻烟般消散在了众人视野中。
舞台上的聚光灯忽然亮起,林霜倚颤栗了一下,几乎就要失声惊叫。
舞台上赫然伫立着一座喷泉池,玫瑰花瓣溢出水面,鲜红色血水源源不断地自舞台上流淌下来。
刘灼忽然感到喉头一紧,正欲抬脚跨上舞台,右腿却完全使不上力。伴随着一阵抽痛,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林霜倚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顺势往刘灼的腿上看去,然而那右腿却毫无伤迹。刘灼倒吸着凉气,刺痛感抓挠着他的心扉,疼得他意识错乱地喊了一声徐子容的名字。
冷燮迟疑了几秒,离开林霜倚身边,往舞台上走去。喷泉池虽然看起来和门外那座无异,但规格上却要比门外那座小了不少。冷燮注视着飘满玫瑰花瓣的水面,神色骤变。
他见到了掩藏于水下的一具尸体,那一瞬间,冷燮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所有的灯光在刹那间尽数亮起,唯独舞台上的聚光灯黯淡了下去,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座喷泉池。
宾客们的脚步声与欢笑声将冷燮拉扯回了现实。
“真是一出好戏。”
“是啊,没想到穆战竟然这么用心,还请了国外的剧团来演出。”
“穆战呢?我哥呢?”刘灼喝问道,“人呢!”
“你找我吗?”徐子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困惑之色。
“穆战他人呢!”
“怎么了?像吃了火药似的。”徐子容朝刘灼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
“穆战不见了!”刘灼吼道,“没事干整什么演出!把穆战整丢了,是想给我制造惊喜吗?”
徐子容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吼,一脸无辜,却毫无愠色,他抚了抚刘灼的背,示意他放平心绪,“你别急,刚才我们在停车场见到穆战了,他说要去机场接人。”
一旁的亲友附和道,“是的,我们都看见了。他还让我们多玩一会儿,等他那位朋友到了,再喝一轮。”
刘灼眼神中闪过锋芒,抄起酒瓶往舞台上掷去,怒吼道,“玩我?到底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察觉到刘灼心态不佳,皆不敢去触他的逆鳞。
“小惑,别生气了,发生了什么事?”
“派对结束。”刘灼的声音阴沉了几分,“我去找穆战。”
众人面露难色,却又不敢询问缘由。
“我说,派对结束!”刘灼高声道。
徐子容看了看刘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众人道,“今晚大家也玩得够尽兴了,下次咱们有时间再聚吧,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刘灼一言不发地摁着右腿坐在一边,目送着徐子容陪同宾客离场宾客们离场,他双眉越陷越深。大约半分钟后,他突然发现,林霜倚和她的那位“保镖”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
“刘灼,你的腿怎么样?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林霜倚关切道。
刘灼看起来颇为烦躁,挥了挥手,并未多说什么。
人潮退去,酒吧内很快便清冷了下来。冷燮远远地看了一眼徐子容离开的背影,扭头看向刘灼,“还有谁知道你的能力?”
“什么?”林霜倚与刘灼同时抬眼看向冷燮。
“受到荧惑牵引而产生的破坏力,主司战争与杀伐。”冷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林霜倚感到不可思议,他记得这句话出现在紫微星社前任社长的笔记中。
“你俩是在说相声吗?”刘灼拧着眉打量二人,大约是受伤痛干扰,他的语调再不像先前那样强硬。
冷燮略一思索,改口问道,“刚才那个持枪的鬼面男子,你应该看见了吧?”
刘灼愤然道,“我没有瞎,那家伙还在我腿上戳了个窟窿!他死定了!”
林霜倚咧了咧嘴,露出了心疼却又想要发笑的纠结表情,见刘灼瞪向自己,又怯怯地看向不远处的舞台。
灯光打在鲜红色地毯上,林霜倚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那地毯像仿佛她眼前流动了起来。
“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或许和谢恒光的经历有相似之处……”林霜倚走到吧台旁,抚了抚大理石台面,“酒吧内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刚才发生那么剧烈的打斗,应该不是我一个人在做梦吗?”
冷燮与刘灼互看一眼,十分同步地摇了摇头。
“但是,这一切却好像只有我们三个经历了,那些去广场上看演出的宾客毫不知情。”林霜倚歪了下头,摸着下颌道,“这太奇怪了,谢恒光出事的那晚也是,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了谢恒光,他还给我打伞……如果这是我的幻觉,那必然会产生漏洞,现在是科技改变生活的时代,监控录像总该拍到那天事发的经过吧?”
冷燮道,“监控拍到的画面中,出车祸的人确实是阿光,至于林姑娘你与他见面一事,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是否有录像。我想监控是不会说谎的,或许林姑娘见到的人并非谢恒光,亦或者是像今天这样,我们都陷入了幻象之中。”
林霜倚回忆了一下,她和谢恒光见面的那个路口并没有监控。但主路口出事点的监控,足够说明一切了。
“你是说,我遇到的谢恒光,以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吗?”林霜倚问道。
冷燮看向林霜倚,“你应该见识过我先前使用的幻术吧?那只是改变事物样貌的小把戏,要改变如此庞大的格局,这背后的施术者想必不简单。”
林霜倚露出了彻悟的神情,接着又像是想到了别的事,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灼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赢了,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面前的两位“哲学家”似乎正在讨论着某些高深莫测的话题,而他是现场唯一的那个未开化的史前猿人,他被未知的新文明给抛下了,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穆战不见了,我从演出开始前就在找他,我得走了。”刘灼用道别的语气道。
林霜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刘灼,“你的腿没事了吗?”
“有,事情很严重。”刘灼抬起下颌,视线犀利了不少,“如果我能走路,我就不会在这里事儿妈似地和你们多废话。”
说出来恐怕谁都不信,他的腿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但实际情况却远比肉眼所见更为严重,刘灼怀疑自己的大腿被那杆神奇的玄铁枪给扎进了异空间——在经历过一段刮骨疗毒般的疼痛感之后,他的右腿现在完全失去了知觉,大约是离家出走了。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情商高于其余二者总和的绅士型男,冷燮当即关照道,“我背你上医院去。”
刘灼打了个激灵,瞌睡被吓跑了大半。
“忸怩什么,你这样的我还看不上呢。”冷燮邪笑着朝刘灼伸出了手,“来吧,我扶着你,这样行了吧,大少爷?”
刘灼这个刺头,最终还是被冷燮这团棉花给整治服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