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倚陪同冷燮一道将刘灼送往医院,丝毫不出预料,医生无法诊断刘灼的病症,X光也拍不出任何异样,三人被当做是碰瓷团伙给请出了医院。
“现在你该知道被人怀疑是多么尴尬、多么令人气愤了吧?”没走出医院,林霜倚便愤愤地对冷燮抱怨起来。
冷燮勾起嘴角,“是我的错,我先前不该怀疑你的预见能力,你看我这不就遇上现世报了吗?”
“请你们对我的腿放尊重些好吗?这是我的腿,不是降给谁的灾厄!”坐在轮椅上的刘大爷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我说,你作为一个被人推着走的病患,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是啊,已经接近零点了,往常这时候林姑娘想必已经入睡了。”冷燮附和着林霜倚的说辞道。
“哦……那还真是对不住。我这人还是比较讲原则的,说吧,有什么办法补偿你吗?林同学?”刘灼打了自进医院以来的第十三个哈欠,声音显得困倦又懒散。
“那简单啊,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和你表哥徐子容一起加入紫微星社。”
林霜倚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刘灼的脸色瞬间就僵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接着便说出了令林霜倚始料未及的台词,“就这样?”
林霜倚瞧着上下眼皮直打架的刘灼,怀疑对方已经在梦游太空了。他恨不得把刘灼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录下来刻制成光盘陈列在紫微星社活动室里,免得明天一早刘灼便不承认自己所答应之事。
“你同意了?”林霜倚既惊又喜。
“我可没说入社!”刘灼病中惊坐起,辩驳道,“只是暂时合伙,暂时的!”
林霜倚摸不准刘灼的脑回路,心中却是窃喜,这厢搞定了刘灼,便相当于搞定了刘灼那世外仙人般的表哥……林霜倚脑海中浮现出徐子容的脸,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
她还是很怀恋过去坐在台下注视着徐子容在台上发言时的那些时光,尽管她相当清楚地知道徐子容在解答疑难时对所有后辈都一视同仁。
高墙从不妨碍藤萝的肆意生长。如果徐子容的面前有窗,推开窗大概就能看到一颗藤蔓蜿蜒成的爱心。但林霜倚知道自己在高墙下隐藏得够好,她有足够的耐心,让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静悄悄地生长、蔓延。
冷燮本打算送刘灼回家,然而却被自尊心爆棚的刘灼当场谢绝了。刘大爷的语气说辞常常用力过猛,思维方式却相当简单粗暴,冷燮轻而易举便摸清了刘灼的脾气。
三人在车站道别,冷燮打算回锦城,林霜倚与冷燮顺其自然地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日后再见。
翌日上午,林霜倚溜了小半节课,去图书馆档案室查阅紫微星社存档的资料。
作为龙宿大学历史最悠久的百年老社,拥有一间可容纳得下两张乒乓球桌的活动室,这待遇在龙宿大学仅次于学生会。然而林霜倚虽为紫微星社社长,却是个手下没兵的光杆司令,凡事还得社长亲自跑腿。
“你好,请给我社团档案室的钥匙,我是……”林霜倚亮出学生证,动作一滞,眼中迸出惊异的光来,“是你?做兼职么?”
她先前从未想到陆梵舟竟是他的校友,她本以为陆梵舟要更年轻一些,那张不开口时总是显得无辜纯良的脸相当具有欺诈性,而那双总是显得十分深邃的眸子好像天生带着一种淡漠冰冷的意味。
陆梵舟十分淡然地从林霜倚手中接过了学生证,随口问道,“想借阅什么资料?”
“你好像有两天没回家了,我是说,没来我家……呃,也不能这么说……”林霜倚斟酌着说辞,发现自己越抹越黑,遂改变了语气道,“我要借阅《颉鬼集》摘抄,牛皮纸封面的,是紫微星社上一任社长留下来的一本笔记。”
“去处理些麻烦的事情,太晚回家怕打扰到你,就住外面了。”陆梵舟将学生证归还给林霜倚,“我可以肯定,档案室没有你说的这本笔记。”
“怎么会?这是社团的重要资料,没有我的允许是无法外借的。它一定在档案室里,我自己进去找。”
“请便。”陆梵舟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林霜倚颇有些不自在,陆梵舟这略显冷淡但又让她挑不出毛病的举动,甚至让她产生了“此人我不认识”的错觉。
一分钟后,林霜倚举着牛皮纸封面的笔记从档案室中大步走了出来,在陆梵舟眼前晃了两下。
“可以肯定档案室里没有这本笔记?陆同学,你的薪水还保得住吗?”
“是义工,没有薪水。”
“为什么没能看到这么厚一本笔记啊?就放在书架第一排。这才是重点吧?”林霜倚忍不住问道。
陆梵舟沉默片刻,解释道,“书架第一排是社团成员花名册,我是不会把这本笔记放在那里的。有人未经登记拿走了这本笔记,又在没人发现的状态下把他放了回去。”
林霜倚整个人都震惊了,“你临时编的剧本?”
“没那种兴趣。”陆梵舟灰着脸应道。
“那就是你一时疏忽,把笔记放在了那里,并且忘了这回事咯?”
“我的记忆不会出错。”
两人互相对视,一时无话。陆梵舟无奈摇了摇头,摊手表示认输。
林霜倚将视线从陆梵舟的脸上移开了,她并未察觉到他眼角那抹复杂而忧虑的神色。她挥了挥手向陆梵舟告别,带着胜者凯旋的愉悦心情,抱着厚重的笔记本离开了图书馆。
她的记忆并没有出错,上一任社长确实留下了相当多令人费解的笔记,那些看起来像是星座占卜术语般的语句,林霜倚只是粗略地看过,对其不甚了解,但冷燮在酒吧所提及的“荧惑主杀伐”等话语,却意外地与笔记吻合了起来。
“荧惑主杀伐,明堂主谋略……”林霜倚以指尖划过书页,目光忽然在页尾停留了下来。
她抽出了夹在页间的书签,望着书签上那枚银杏叶书签,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秋天特有的水洗般的碧蓝天空,还有那种令人怀恋的味道再度循着记忆悄悄地找上了她。
玄关处传来的声音将林霜倚从过往中拽了回来。陆梵舟左手抱着三花猫,右手拎着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走进客厅,全然没拿自己当外人。
“你怎么回来了?不做义工了?”
“有事要出门。”陆梵舟将雨伞和猫放了下来,走进厨房揭开锅看了一眼,“早上煮的粥没有喝,里面有新鲜的鱼片,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霜倚感到纳闷,“容我问一句,你是在和我说话吧?”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自言自语,那也是一种思路。”陆梵舟连眼都未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身离开了厨房。
林霜倚咧了咧嘴,暗暗感慨萧流这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竟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宝贝”室友。林霜倚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反讽几句,却发现自己竟找不着词汇。
陆梵舟的思维与说话方式相当独特,但不知怎么的,林霜倚愣是对上了这奇葩的脑电波。她甚至有种预感,即便是她和陆梵舟各说各的,对话也能进行下去。
陆梵舟坐了下来,双眉一皱,从身下摸出了被林霜倚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伴随着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女高音,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在《青藏高原》的乐声中,林霜倚眼前一黑,迅速从陆梵舟手中夺过了手机,但她知道只要陆梵舟还没瞎,一定能瞧见那张被她拿来做屏保的照片。那是她大一那会儿冒死偷拍的徐子容侧颜照,角度绝佳,不输给任何明星宣传海报。
陆梵舟看向林霜倚的眼神里果然多了几分“秒懂”的意味。
打电话来的还真是徐子容,林霜倚原本向他发出了邀请,希望能和他一起前往刘灼家探视一番。对于刘灼受伤的原因,众人皆是毫无头绪,林霜倚希望自己能帮上一点忙,哪怕只是拎着水果去慰问一下。
徐子容临时接到学生会的活动出席邀请,无法陪同她一道探望,只是告知了一个地址。那是穆战家的地址,在听说了林霜倚的来意后,刘灼直接把会面地点安排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