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社事宜最终还是因为刘灼的专断独行而搁置了。用袭小夏的话说,徐子容倒是惯着刘灼这得了狂躁症的猴儿,好似紫微星社非得三跪九叩地请刘灼这尊大佛出山似的。
“他要是敢进这紫微星社的门,我第一个用笤帚轰他出去!”每每提及刘灼此人,袭小夏便恨得咬牙切齿。
林霜倚倒是一贯地发挥了唐僧附体般的神棍体质,高深莫测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袭小夏身体往前一倾,趴在了社团活动室的榻榻米上,摇头晃脑地应道,“准准准,我说林社长呐,就算你身上装满了新社员侦测雷达,没准哪天也有失灵的时候呢?我只是一个被你拉来凑数的,学生会的事务一旦忙起来,我就回去做我的本职工作啦,到时候你的社团还不得关门歇业?”
“我觉得刘灼也不简单,先前我没有看清他。”林霜倚拨弄了一下紫微星罗上的经纬铜环,缓缓道,“他能修好紫微星罗,至少说明他和紫微星社还是有缘分的。”
“缘分?我去街上逮个路人都比他有缘分!”袭小夏忿忿不平地应着,尾音上扬了好几个调,“我先和你说明一声啊,按照咱俩的约定,你招你的新人,我可参与不了你们星社那些高大上的活动,我真不是那块料。”
“行啦行啦,你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念八百遍,我知道你想回学生会了,毕竟那里小鲜肉比较多嘛。”
袭小夏被戳中了点,故作嗔怒之色,举起抱枕砸向林霜倚。
林霜倚沉思了一番,终于把道理想通了。刘灼能够加入社团,那是缘分;不能加入社团,也那是天命所归,天命并非她能强求的。
“不来就算了吧。”林霜倚的声音在空荡的活动室内徘徊了几圈,最终消散在了一声叹息里。
然而,林霜倚心中却是透亮,自己的预见能力未必就不准。她这特异体质自小就有,随着年龄增长,大有“功力见长”的趋势。
谢恒光的死,她终究还是提前预知到了,但她却未能弄明白,这一回自己预见的画面为何与事实所见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差异。
谢恒光下葬的那天,龙宿市的天气并不怎么好,虽然已是上午九点,天色看起来和林霜倚刚起床时没差,她买了早上第一趟班车票,循着导航指示前往谢家吊唁。
“打扰一下,这位……女士?请问云阳镇洛水湾怎么走?”
“哦,我也在找这个地方”
林霜倚闻声抬头,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高瘦男子。见对方这身打扮,她下意识地便觉得对方很可能和自己同路,只是像自己这样独自前来参加葬礼的,她本以为不会遇上第二个。
“你是要去……”
双方对视,各自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男子勾起嘴角眺望远方,笑容极具硬朗风格,眼神却不失柔情,“我是谢恒光的朋友,小时候经常一块儿玩,后来他搬了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没想到去年暑假他来找我玩,竟是我俩见的最后一面。”
见男子看向腕表,林霜倚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即视感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晚他见到谢恒光时,也曾产生过这种异常感。
像是某种预警,或是指示。林霜倚将这种感觉与脑袋里时常浮现的那些预见画面一道归类为某种“预见之识”,最近这种“预见”愈发频繁了。
“我是他高中同桌,我叫林霜倚。”
“冷燮,幸会。”
林霜倚示以微笑,暗道冷这个姓氏在龙宿市并不常见,对方的穿着打扮与言谈举止也给她一种十分疏远的感觉,这人的气质和普通人似乎不太一样,但她说不出这种异样感究竟来自何处。
冷燮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后向林霜倚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一起走吧。”
“多谢。”林霜倚笑着点头,心道抱大腿的感觉还真不错。
冷燮给林霜倚的感觉像是成功的社会精英人士,光是他手上那块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衣领处那枚造型奇特的墨玉胸针看起来也是为出席葬礼而特地佩戴的,这人在来之前想必是花费点心血作了一番打扮。
林霜倚正暗暗夸赞着此人的翩翩风度,眼角突然瞥到了冷燮脖颈处隐隐显露的刺青,顿时三观崩塌。
光是这不经意间的打量,林霜倚便已经在心底里对冷燮的身份升起了无限的遐想。倘若袭小夏这个颜控在此处,必定会当场发出惊呼,并想方设法地与冷燮套近乎。林霜倚此时倒是全然没有和冷燮搭讪的念头,因为冷燮已经率先开腔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同路人,真是有缘。如果不是今天时机不对,晚上我倒挺想邀请你一起去喝一杯。”
“我不喝酒。”林霜倚果断拒绝。
她没想到这位“精英人士”竟还有撩人的心思,莫非是谢恒光不知什么时候攀上的霸道总裁?林霜倚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危险想法给吓到了。
见林霜倚没什么兴致,冷燮很快便转移了话题,目光游移到窗外,注视着不远处的山尖道,“我以前听恒光提起过,他家住在云阳山脚下,这云阳山是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风水是挺不错的。”林霜倚附和道,“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出高价在云阳山北山买墓地,前不久还听说西边山头挖出了汉代的石雕。”
冷燮神色复杂地看向林霜倚。
“哦,你别误会,云阳山历来就是公墓,大概七八年前,那里就基本没什么人住了,谢家的老宅在那里,但他平时住镇上。”
“姑娘,你可真是太会聊天了。”冷燮话音方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林霜倚,正色道,“你知道谢家是做什么的吗?”
“有所耳闻。听谢恒光说,他爷爷是个远近闻名的打铁手艺人,专门做冷兵器艺术品的,曾经锻造过一把引得无数人争相抢购的玄铁长枪,但他爷爷愣是不肯卖。”
“我小时候还见过他爷爷锻造的手艺,他造的那杆枪不输给真品,老爷子毕生只锻过那一把,后来他把它熔了。”
“为什么?”
“因为那件兵器太接近真品了,它勾起了人的野心,这种可怕的影响力不输给那件被称为‘毁灭之枪’的真品。”
林霜倚愈发感到好奇了,她从小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又经常随导师一起前往考古现场见习,对冷兵器算是略有些见识。
“你说得太玄乎了,真正的‘毁灭之枪’又是怎样的兵器?”
司机将车停在了洛水湾,冷燮掏钱结账。
“我们到了。”冷燮将手搭在了车门上,扭头道,“先进去上柱香吧,你想知道关于催城的事?等会儿再说。”
催城?那把兵器叫催城吗?好熟悉的名字……
林霜倚晃了下神,抬头往不远处看去,河对岸竹林旁第一家,那看起来最大的院子便是谢家。冷燮步速较快,不等林霜倚过桥,他便已经消失了。
谢家有一处开阔的庭院,此刻早已经坐满了人,就连旁边的竹林里也站着不少人,大多穿着隆重肃穆,也有几个看起来像是附近来帮忙的邻里乡亲。
林霜倚进了灵堂,见到谢恒光的照片,郁结的感觉再度涌起。
在谢恒光走后的几天里,她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无论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灵魂好像出了窍。即便谢恒光的遗体近在咫尺,林霜倚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林霜倚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悄然退出灵堂。院落里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大多都在惋惜谢恒光年纪轻轻遭遇不测。
林霜倚蹙了蹙眉,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议论车祸?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