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飞回当年，言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只记得，南家门口，妈妈蹲下身用力地抱了抱她，眼圈红得厉害，却很努力地对她笑。
“暖暖，以后你住在这皇宫一样的房子里，好不好？”
小言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妈妈你和爸爸呢？”
“我们会常来看你的……”妈妈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爸爸，他远远地看着，怕心软，没敢靠前。
“为什么我要住皇宫，爸爸妈妈却不可以呢？你们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妈妈又用力抱了抱她，“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暖暖乖，听妈妈说，皇宫的王子病了，暖暖是小公主，王子病好起来之前，公主要好好陪着王子，照顾他，知道吗？”
小言暖更疑惑了：“可是妈妈，暖暖又不会治病……”
“不，暖暖你会……”妈妈泪水从眼角掉下来，“爷爷说了，暖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药了……”
“药？”言暖当时太小根本不明白。
“好了，我们进去吧。”
妈妈不肯多说，把小小的言暖送进了南家，没待多久就跟爸爸一起走了。
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言暖都很不解，为什么她会变成阿甯的药？
“药……”奶奶重复着这个字，疲惫地转身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是啊，暖暖你是药……”
听着这句话，南扬悄悄地握紧了拳，两颊的肌肉微微在抖动。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成了阿甯的药，奶奶，到底当初我为什么会进南家？”
这么多年，言暖都没问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在南家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时光，虽然被南扬欺负着长大，但却有小芒、小草、阿甯、阿泽，还有南扬的陪伴，就算可以重来，她也还是会进南家。
“当初……是你爷爷主动要你进南家的。”提起这事，奶奶似乎分外地疲惫，神情也苍老了许多，“阿甯从小体弱多病，医生说他全身肌肉会慢慢萎缩最后全身器官衰竭，你爷爷跟我家老头子是老战友，当年是部队军医，退休之后钻研中药，他给阿甯看过，开了道药方，上面只有暖暖你的名字。”
言暖诧异地张大了眼睛，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奶奶忽然想起什么，颤巍巍地起身走向书架，南扬默默地跟在她身旁扶着，替她伸手拿下了最上层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中医草药知识，奶奶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照片，黑白中泛着黄色，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照片了。
“这就是我家老头子和你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言暖接过，照片上两个俊朗的小伙子，其中一个，依稀有点父亲年轻时的影子，言暖扬起了温和的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爷爷……”
“你见到他有什么好高兴的？”奶奶忽然板起了脸，似乎很不高兴，“自己亲孙女都能狠心送到别人家养着，你这爷爷心够狠的！”
在南扬的搀扶下，奶奶又回到了沙发坐下：“我们当时也问他，为什么暖暖就成了阿甯的药，他一开始什么也不解释，就说托我们照顾孙女几年，老头子跟他是老战友，肯定不会拒绝啊，但是暖暖你跟父母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硬要拆散你们一家子，这是哪来的道理嘛！”
一旁听着的叶小草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言暖不敢乱猜测，悄悄看了眼南扬，他一直沉着脸没搭半句话，他记得的，知道的，应该都比她多才对。
“不知道你爷爷怎么劝服你父母的，居然真把你送到南家来了，亲自指定阿甯隔壁的房间给你住，还要你每天定时定候推着阿甯出去散步。”
奶奶到这儿顿了下来，板起的脸松动下来，似乎有些出神，言暖的记忆和契合了起来，进南家以后，爷爷总在她耳边说：“暖暖，以后出去玩都要带着阿甯哥哥好不好？”
“暖暖，你有的东西，都要跟阿甯哥哥分享知道吗？”
“暖暖，如果不开心，记得去跟阿甯哥哥说，有开心的事，更加要跟阿甯哥哥说。”
“暖暖是个好孩子，会好好照顾阿甯哥哥的是吧？”
诸如此类，现在想起来，言暖小时候一被南扬欺负就去找南甯，还真是爷爷潜移默化出来的习惯。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奶奶抬头看了眼南扬，他难得出神发愣，竟全然没发觉，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奶奶悄悄叹息继续说：“后来吧，慢慢地我们就明白了……阿甯的身体真的一天天好起来了。”
连叶小草也忘了哭，好奇地等着答案，言暖愕然地张开了嘴，但印象中，小时候南甯虽然坐着轮椅，但精神确实不错的样子。
奶奶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是暖暖你的陪伴，让阿甯逐渐开朗起来，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这病只会慢慢恶化不可能治好，但却没想到，他能在你的陪伴之下活了十年！”
言暖心间一颤，奶奶悠悠地接了一句：“原本，医生断定，阿甯最多活不过半年……”
手扶住桌子，言暖心里痛了起来：“……如果当年我不是丢下他和小芒，说不定……他可以活到现在……”
闻言，南扬和叶小草都抬起头看了过来，他们比谁都清楚，十年前的意外，不用南扬指责，言暖也一直内疚到现在。
“那是意外！”奶奶郑重地说，“暖暖，不关你事，你不用自责！”
“就是……”叶小草抽着鼻子搭腔，“整天跟白莲花一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南扬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没说出来，不发一语。
“阿甯是多亏有暖暖你……”
奶奶向言暖伸出手，言暖走过去把手放在奶奶手心，奶奶慈霭地笑：“所以从小，我就最疼你这孩子了，要不是你，我哪能看着阿甯长这么大？不单只阿甯，老头子走了之后，多亏有你的陪伴，我也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奶奶，我……”一时间，言暖有些局促，奶奶理解地拍拍她手背。
叶小草有些吃味，抱住了奶奶一边的手臂：“还有我呢奶奶！”
奶奶呵呵地笑：“对对对！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