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辆车从南家出来，带停在了南城孤儿院门口。
临近午夜，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已经早早睡下了，整个孤儿院很安静。
南绯和言暖在前面带路，七拐八绕，来到一栋有些破旧的楼房面前，进去，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南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下层架子床边的江盈，意外的是，她面前还站着一个南扬和言暖都认识的人——秋院长。
脚步顿住，南扬没有进门。
江盈一笑，先开口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是没勇气见我了吗？”
房间不大，南绯和秋院长都站在江盈身旁，连言暖，也都站在了他们那边，南扬脸沉得可怕，迈动着长腿，进了房间。
江盈起身，一贯的微笑：“总算来了，接下来的，就让秋院长说吧，我说的你也不会相信，是吧？”
冷笑瞥了眼南扬，江盈眼里丝毫没有母子重逢的喜悦，南扬脸上阴云密布，这母子两人之间多年后重逢，气氛诡异得让人汗毛倒竖。
南扬没回应，所有人的视线就落在了秋院长身上。
秋院长脸上是挣扎和为难，终归一声叹气，说话了。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眼熟，暖暖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南扬和言暖同时想起了因为微安，南扬第一次来南城孤儿院的情景。
当时秋院长的古怪神情，他们都有留意到。
“江女士把你从孤儿院接走那年，你还不到三岁……”秋院长眼神有些凝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不知道是谁把你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我把你抱紧孤儿院那会儿，你应该才两个月大左右……还那么小，就被你父母那么狠心遗弃了，多可怜的孩子，所以江女士要把你接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希望你能有个完整的家庭——”
“够了！”南扬打断了秋院长，“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秋院长红了眼眶：“因为你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我不想破坏你的生活……”
南扬悄悄攥住了双拳，言暖看见了他手背上虬结的血管。
他在忍耐。
“……所以，我真的……跟南家没有半点关系？”
即便是南扬，此刻声音也有些一丝掩藏不住的颤抖。
秋院长哽咽，只会点头。
窗外有闪电划过，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紧跟着，霹雳般的雷鸣声响起。
“这房间，就是你当时住过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可能会有印象。”
秋院长的话，进一步证实了一切。
窗外的闪电和雷鸣持续着，南扬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秋院长的话，一直攥着拳沉默，一语不发。
“没错。”江盈补充，“我把你从孤儿院带走的时候，你确实还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那么多孩子里面，长得最好的一个，所以我才选了你，其他的，应该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盈抱起了手臂：“听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很在意我的下落，其实你想知道的，无非也就是这个，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那以后，也就没必要再跟其他人提起我了，我也不奉陪了。”
这态度，确实不像是亲生的！
事实上，江盈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南扬还是一语不发着。
南绯竟替他喟叹：“现在，你相信了吧？三叔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今晚之后，你不要再来纠缠暖暖了。”
语毕，南绯当着南扬的面，抓住言暖的手腕，拉着她在南扬面前走过，南扬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背影出了房间，直到他们两个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为止。
唯一留下的秋院长张张嘴，只有一声叹息，也走了。
留下南扬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旧房子，沉默着，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窗外，已经大雨倾盆。
许久许久，南扬终于动了，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房间，踏进雨幕，一步一步，走回了家，言暖的家。
已经是后半夜了，南扬敲开了琳达的家门，琳达被这身狼狈样吓了一大跳，南扬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把团子抱回了回去，不管琳达在身后怎么追问，他就是一个字都没说。
团子被吵醒了，大声哭着，南扬衣服都没换，蹲在婴儿床前，哄着团子，团子很快又睡了过去，南扬也坐在地上，靠着墙，天蒙蒙亮的时候，似乎也沉沉睡了过去。
大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快中午才算彻底放晴。
空气中还带着雨水的味道，言暖站在窗前，有些失神。
南绯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是南空世纪社长办公室，言暖并不陌生，南绯正在跟她夸耀，这个办公室乃至整座大楼，从此以后都是由他说了算。
言暖无心去听，视线不经意落在办公桌上，皱起了眉，打断了南绯问：“绿小姐呢？”
南绯眼底闪过一抹光，装傻：“什么绿小姐？”
印象中，他记得言暖和南扬都提过这个词，应该是之前南扬养的一盆绿植名字，言暖骗南扬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了之后，南扬大受打击，南绯还见过他对那盆绿植格外在意，似乎很早之前，言暖的办公桌上也出现过相似的绿植。
“没什么。”言暖轻轻带开了话题：“对了，你……不考虑在桌子上放盆小植物装饰一下之类的吗？”
言暖没注意，南绯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是吗？有这个必要吗？”
言暖唇角不经意上扬：“有的话……还是挺可爱的。”
一时失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已经罩下来一片阴影，言暖往后退了退，南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退一步，他逼近一步。
“可爱吗？可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不是你家里种的向日葵吗？什么时候也喜欢上养其他的小植物了？还放在办公桌上？”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逼得言暖退到墙根，无路可退。
言暖听出他在装傻了，也生气了，索性把头一仰，吼回去：“我喜欢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关系，你不喜欢大可以当没听过！”
把南绯推到一边，言暖脚步才迈出去，下一秒就被南绯拽了回来，重新把她困在了墙根处，原本还带着稚气的帅脸，扭曲得像魔鬼。
“你既然还那么舍不得他，为什么又要离婚？演戏给我看吗！”
言暖这回是真生气了，毫不客气地抬脚就狠狠踩了他一下，痛得南绯一个猝不及防缩开了手，言暖趁机从他的桎梏下逃出来。
“南、绯！你给我听着！”言暖眸色犀利得紧，毫不含糊，“我跟南扬离婚不代表就必须得跟你在一起，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替代得了他？你就算再怎么包装自己，也不过就还是个小屁孩！我永远都比你大七岁，永远是你长、辈——”
“你——”
南绯差点伸手去掐她脖子，以往从来没有试过会被她气到这个地步，那一瞬间，南绯是真的想掐死她！
或许她就是想激他出手掐死她，南绯才不会让她如愿！
深呼吸几下，克制住了怒火，趁自己还没失去自控力之前，摔门而去。
回头看见门关上，言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眼神立刻就变了。
抬头看向熟悉的角落，摄像头已经不见了，所有南扬留下来的东西，南绯统统撤走了，反而方便了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