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显得有些疲惫。
垂头丧气的陈真走来,在门外经过,正看见霍元甲。
“师父,那日在擂台上,我是因为看到了鹰九,分了神,才输了拳,给精武门丢人了!下次再上擂台,陈真一定专心致志!”
霍元甲笑了:“但愿以后永远都不要再上擂台。”
沙燕跑来:“陈真,你总算回来了!一走就是七天,怎么也不来个消息?!”
陈真有些为难。
“你可知师父每天夜里都在这里等你,足足等了你七天!”
陈真惊讶的看向霍元甲。
“沙燕,为师是有太多事要想清楚,所以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地思考,也不全是在等陈真。”
沙燕很生气:“师父,你就是担心他再惹祸,精武门上上下下谁看不出来?”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责怪他了。陈真,明日起照常习武学文,暂且把鹰九忘掉,天网恢恢,这个罪大恶极的武林败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陈真郑重其事的跪倒:“多谢恩师教诲,陈真记下了!”
霍元甲欣慰的笑了。
“找到鹰九没有?找到鹰九没有?!”
贝特朗歇斯底里的吼着,两个洋人助手摇着头。
“废物!废物!”
贝特朗打累了,气得靠在椅子上:“我输了那么多黄金,一定要捞回来,捞回来!给欧洲拍电报,邀请拳王亚历克斯大帝提前来上海,征服世界的巡回赛就从这里开始!”
两名洋人助手答应着跑了出去。
突然贝特朗嘴角上扬:“霍元甲……我得好好想一想,用什么样的标题才能激怒你……”
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农劲荪下车,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神情凝重。
厅堂门口,农劲荪走来:“哎,你们都在这干嘛?”
竟是一众精武弟子们都围在此处。
“农先生,师父和师兄们在商量和洋人比武的事儿!”
农劲荪点了点头,跨进客厅,见霍元甲等人都在,还有费德勒。
“怎么?你们都看了报纸?我一下码头就得到了消息,赶紧往回赶。”
沙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父既然不怕东洋人,就也不会怕西洋拳王!”
费德勒:“可这个亚历克斯确实很厉害,不然不可能有“大帝”的称号,他是拳手中的皇帝,你们懂吧?”
沙狼:“什么皇帝也不能这么霸道!”
沙狼敲打着报纸:“拳打精武霍元甲,脚踢东亚众病夫,我看他是找死来了!”
报纸上的亚历克斯显得异常高大。
何玛丽:“是啊,有些不良报馆正打算借这个标题大做文章。”
农劲荪:“这战书下得的确气人!”
沉默了半晌的霍元甲说话了:“上次中日大战取胜后,武林欢欣鼓舞,北有太极孙禄堂,南有洪拳黄飞鸿等各位大侠、宗师纷纷来信祝贺,精武门及霍某本人都被江湖中人传成了神仙。元甲虽不贪虚名,但事关中华之威,所以也由衷觉得光荣。今天,西洋拳王既然点了我的名,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霍元甲平淡的说出了这段话,没想到包括沙燕、陈真、刘振声、许大有在内的所有精武弟子全都欢呼了起来。
霍元甲一愣,继而笑了:“原来你们都在等着我这句话呀。”
刘振声和许大有不好意思起来。
“应战归应战,但相比起东洋武学,我们与西方拳术相距更远,幸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为师想多了解一些西洋拳术的特点。”
“这个我能帮上忙!”
费德勒作为一个洋人,确实能帮得上。
“霍元甲应战洋拳王,精武门誓为国争光!这个标题怎么样?这将是《海上新报》明天的头版!”
何玛丽询问着霍元甲的意见。
众人都叫好。
刘振声突然想起什么,瞪向何玛丽:“你等会儿!”
“师父,跟西洋人比武的事还没跟奶奶商量吧?老人家知道会不会阻止啊?”
打败阿部熊三之后,霍元甲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拜见了母亲大人,他向霍母表示以后不再比武,以免母亲担忧。可霍母一番话却让他激动万分。
“这次你打败的是东洋人,若下次来的是西洋人,会管你有没有声明?之前娘不想让你比武,是怕结怨生恨,树太多的仇人。但和洋人比武不一样,你是沪上武林的头份,该你出头,你就得出头,这是霍大侠应该有的担当!咱说好了,与人比武斗狠的事,娘希望你一辈子不要做,但与洋人比武,为国争光的事,以后你不用再问,娘赞成!”
霍元甲不答,想着母亲的先见之明,笑了。
入夜,洗脚盆放在一旁,霍元甲正在帮霍母修着脚,修脚的工具摆在一旁,霍元甲很认真。
“应下了?”
“应下了。”
“你的徒弟们高兴了吧?”
“是啊,振声他们不知道娘早有吩咐,也想不到我会痛快应战,都高兴极了,陈真、沙燕都乐得蹦了起来。”
霍母笑了。
“您的眼睛看不见,心里却越来越明白了,只是,又要让您替儿子担忧了。”
霍母叹了口气:“虽担忧,却在心里替你高兴,仅和阿部道馆一战的成就,便是很多人活一辈子都比不了的!若再大败西洋人,你就是当今的岳鹏举!”
霍元甲有些惶恐:“娘……”
“我儿不必多说,娘知道,这才是霍元甲想要的人生。”
霍元甲笑了:“娘,最后这句话,不像您说的……”
“确实不是我说的,你媳妇。”
霍元甲愣了。
“那天你和东洋人比武,她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东觉偷偷去看了,回来就跟我说了这句话。读过书的女人就是有见识,以后咱们霍家女孩子都必须读书! ”
“是,娘。”
“对了,你媳妇快生了,你也要多陪陪她。”
说起老婆肚子里的孩子,霍元甲又是一阵高兴。
一个西洋拳手站在院子里,戴着拳套冲霍元甲行礼,他是费德勒找来帮霍元甲了解西洋拳的。
在诸位徒弟的围观下,霍元甲与西洋拳手研究西洋拳的进攻方式。
让霍元甲费解之处很多,他稍用招数,对方就摇头,示意犯规。
精武弟子们啼笑皆非,沙狼和沙燕更是笑得厉害。
西洋拳手的能力很差,霍元甲稍一用招数,对方就不堪一击。
农劲荪和费德勒有些着急,对这次比试很担心。
农劲荪又一次谈判归来,这次跟他谈判的是贝特朗,显而易见的,又给霍元甲增加了不少难度。
“对方要求必须在拳台上打,也就是绳子圈起的范围内比武。”
霍元甲点头。
“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对方以增加比赛惊险程度和可看性为由,提议在拳台四周立起铁刺,这样,一旦失败,被打下拳台,性命就堪忧了……”
霍元甲起身。
“我想一定是贝特朗的主意,中日大战他输了很多钱,故而对元甲怀恨在心。”
沙燕:“这叫什么比武?洋人太可恶了!”
霍元甲:“既已应战,无所畏惧。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元甲,你我相交多年,今日我对你之敬佩更加由衷!我提议,大家为元甲鼓掌!”
众人起身鼓掌,霍元甲环视众人,充满信心。
突然有精武弟子跑来汇报:“师父不好了!一队官兵把咱们精武门围了!”
霍元甲皱眉,起身出了门。
官兵冲进精武门,横刀将所有弟子都拦在警备外。
一名五品官进门,查看地形,客气的回身,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一名身着便服的老太监走进精武门。
霍元甲和农劲荪带着徒弟们迎了出来,其中并没有沙氏兄妹。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霍元甲只得抱拳,老太监瞟了他一眼,没理。
五品官:“你就是霍元甲?
“正是在下。”
五品官:“进厅答话,无关人等在此候命!”
五品官跟着老太监径自往客厅走。
刘振声、陈真等人很担心,但毕竟来的是官府之人,众人多少有些忌惮。
霍元甲反而从容走向客厅。
客厅以及门口都已经有官兵驻守,老太监居中而坐,全当是他的府邸。
五品官:“天津霍元甲,还不拜见黄公公!”
霍元甲不卑不亢,抱了抱拳:“见过黄公公。”
“大胆!黄公公可是老佛爷身边的红人,还不跪拜!”
霍元甲没跪。
黄公公出声:“算了,人家是大侠嘛,跪不跪的能咋地?跪了我也多不了二两肉……”
“这位大人,元甲愚钝,不知精武门何事惊动了朝廷?”
“你犯大事了!害得黄公公一路颠簸,从京城到沪上,就是为了你来的!”
黄公公阴阳怪气:“行了,别吓唬他了,霍元甲大名鼎鼎呢,我以为三头六臂呢,没想到长得白白净净,倒像个唱小生的……”
霍元甲很不舒服。
“霍元甲,我这次可是微服而来,也没讲什么排场,就是不想把这事闹大,所以我跟你说得话,你也不要对外人宣扬,啊?”
霍元甲点了点头:“是,有话还请明示。”
“我听说你前一阵子跟东洋人打了一架?还打赢了!”
黄公公笑着:“不赖不赖,比北洋水师争气,这事传到京城老佛爷也很高兴。”
霍元甲稍微有些意外。
“可是你这个脑袋瓜子一根筋啊!不懂得见好就收吗?东洋人跟咱们同文同种,胳膊腿都差不多,你打赢了也就打赢了,可怎么又跟西洋拳王叫上板了?傻呀?活腻了?”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不管是东洋拳,还是西洋拳,霍某都愿为一试!”
“试什么试啊?朝廷让你试了吗?万一输了呢?你丢的是朝廷的脸,老佛爷的脸!”
“元甲要是赢了呢?”
“你还敢赢?!惹恼了洋人怎么办?洋人的军舰有多厉害你知道吗,洋枪洋炮你打得过吗?!你还想再闹次八国联军?”
霍元甲气得脸色铁青。
黄公公起身绕着霍元甲:“再说了,我听说那西洋拳王,叫什么亚历克斯的,长得跟铁塔一样高,声如洪钟,喊一嗓子都能吓破人的胆!拳头脸盆那么大,胳膊比我腰都粗,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何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霍元甲已登报接下比武,再无后退之理!”
“人就得有进有退,面子不能当钱花……”
黄公公凑近霍元甲:“这可是我在宫里琢磨一辈子才琢磨出来的道理,换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今儿个我来可不是跟你逗闷子的,老佛爷不想看见你跟洋人打架,该怎么办你明白了没有啊?”
霍元甲懒得理黄公公。
“你不是天津卫人士吗?上有老母,下有娇儿,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回天津,这事不就过去了……”
“三天后就是比赛的日子,难道让世人讥我为逃兵?”
“我好心给你指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
黄公公压低声音:“想想你老娘媳妇孩子,你要是敢给咱大清国惹祸,那边你上擂台,这边可就满门抄斩……”
霍元甲难以置信。
院子里,黄公公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官兵退去,精武弟子涌向客厅。
霍元甲一个人矗立在巨大的武字前。
农劲荪、刘振声、陈真、许大有赶来。
“元甲,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可奉告。”
霍元甲的态度让众人都愣住了。
三日已过,贝特朗新建的擂台位于场馆中央,场馆里人山人海。
精武弟子、沪上贤达、洋人买办、官员显贵,当然也有普通老百姓花重金前来观战。
之前打擂的擂台中间又起了一个拳台,用绳子围绕,而拳台四周都是立起了坚硬的铁刺。
除了拳手的通道,其他地方都很危险。
贝特朗洋洋得意,坐在他对面的竟然是黄公公和五品官。
黄公公看到了贝特朗,微微起身致敬。
“瞧见了没?对面那个就是贝特朗,在天津做领事的时候就没少找朝廷的麻烦,不好惹。”
五品官点头:“您亲自出马,这趟差办得漂亮,眼线报,昨夜子时,霍元甲趁弟子们都睡着了,套了一辆车,拉着媳妇孩子和他们家的瞎老太太,跑了!”
“我也是深思熟虑的,要想既不得罪洋人,又能跟老佛爷交差,就只能吓唬霍元甲,他不来打架我就全能交差了……”
“黄公公高明!”
许大有和刘振声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来到精武弟子聚集处。
农劲荪:“怎么样?”
许大有和刘振声都摇头,众人面面相觑。
农劲荪:“那个老太监也来了,这事应该跟他有关系。”
众人看向远处的黄公公。
沙狼:“没错!他一定跟霍元甲说了什么!把霍元甲吓住了,不敢来了!”
沙燕:“不可能!师父勇者无惧,绝不可能退缩!”
沙狼:“可是大半夜的,一家老小突然就没了,这怎么解释?不过,事也不能怪霍元甲,他是大孝子,要是有人拿老太太的性命要挟,他不得不就范。”
农劲荪:“我同意兄台的判断,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应对局面,怕的是元甲退赛,会引起沪上百姓的愤怒,精武门不保啊!”
角落里的陈真沉着脸。
主持人:“下面有请威震世界的拳坛大帝威廉·豪·巴克利·居斯塔夫·亚历克斯先生出场!”
穿着大披风的亚历克斯前呼后拥,以最隆重的出场形势走进场馆。观众席一阵惊呼,因为此大力士确实叫人看一眼就心悸。
精武弟子们也屏住呼吸。
主持人洋洋得意:“接下来出场的是精武门霍元甲!”
出场的位置撩开帘珑,空无一人。主持人连续问霍元甲在哪里。观众都向出场处望去,还是空无一人。
黄公公松了口气。
贝特朗身边的一名助手:“这次下注的人比上次多两倍,赌资总额是上次的三倍半!霍元甲不敢出场就是认输,您一场比赛就回了本,还能赚上一大笔!”
贝特朗更加得意。
“霍元甲在此!”陈真一声大喝,从弟子席中蹿上擂台,亮开架势就要打。
亚历克斯看着上擂台的陈真,观众一片嘘声。
“你们精武门搞什么勾当?你是陈真,不是霍元甲!”主持人道。
“打洋人用不着我师父亲自出马,今天我替师父比赛!”陈真回答。
观众席上的洋人一片嘘声。
亚历克斯猛地吼了一嗓子,随后一边展示着强健的胳膊,一边放肆地大笑。
在场的洋人们也都欢呼起来,显然在他们看来霍元甲不敢来应战。
“亚历克斯大帝请留步!对手一定是被您的威名吓住了,既然霍元甲不来,那就是自动退赛,裁判们正在确认,马上宣布比赛结果……”主持人借着道,“警察呢?还不把捣乱的陈真抓起来!”
有警察跑向擂台,陈真有些慌了。
“慢!”一个身影从出场处走来,正是霍元甲。
所有人都惊讶的议论着,跑到半道的警察也愣在原地。
霍元甲走向擂台,农劲荪、沙狼以及精武弟子们都兴奋起来。
观众席的黄公公和五品官有些诧异,贝特朗更是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路上耽搁了……”
霍元甲边走边说着,随后一把拉住下到台的陈真。
霍元甲:“莫慌,有为师在。”
陈真点点头,显然他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霍元甲洒脱地登上擂台,环视抱拳:“元甲路上耽搁了,实在抱歉,我徒弟陈真是个急性子,差点坏了规矩,我在这里替他赔罪。”
霍元甲向众人抱拳行礼,最后郑重的向亚历克斯抱拳。
亚历克斯耸了耸肩,他毫不在乎。
主持人:“既然霍元甲又来了,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退下,裁判跳上台。他用手比划着,重复各种规矩。霍元甲微笑点头。随着裁判的锣声响,亚历克斯抖落身上的战袍,雄壮的肌肉露出来,又赢得一阵惊呼。
亚历克斯死死地盯着霍元甲,猛地拉开架势,看上去两拳力达千钧。
霍元甲风姿安然,望着亚历克斯,再次拱手:“精武门霍元甲,讨教了。”
亚历克斯大吼一声,直拳猛击霍元甲的头部。霍元甲几乎听到了风声,知道此人确实力大无穷。霍元甲迅速躲过,但对手的勾拳又过来。一系列的组合拳,令霍元甲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
台下的陈真等精武弟子在洋人的欢呼声中都为师父捏了把汗。
台上的霍元甲也知道,他遇到了最强大的洋人拳手。霍元甲依靠疾变灵活的步伐,躲过亚历克斯的拳头。虽然对洋人的拳术有所准备,但由于处于被动的防守中,所以霍元甲还是处于了下风。
贝特朗笑了。
黄公公:“这怎么说的,不叫你逞能吧?这回傻眼了吧!”
精武弟子们都握紧拳头,观众中的王氏更是把心揪到嗓子眼。霍东觉问娘,他爹能不能打赢。王氏虽然神经紧绷,但还是告诉儿子,没人能打败他爹。
亚历克斯双拳夹击霍元甲的头部。
霍元甲刚刚躲过,众人又是一片尖叫。
亚历克斯转身又是一脚,将霍元甲逼到擂台一角。紧接着,亚历克斯又是一套组合拳,最后的一记重拳,打到霍元甲的肩上,令他身子一晃,在众人的连续惊叫中,险些掉下擂台,那样将被铁刺贯穿。
精武弟子们:“师父!”
王氏一把抱住要喊叫的霍东觉,闭上眼。
亚历克斯显然要致霍元甲于死地,连续不断地出拳。
霍元甲反身辗转躲避着,眼看着就要掉下擂台,却没想到他运足力气,一个决然的凌空飞身,从亚历克斯的眼前,高高地凌空翻过他的头顶,最后在空中出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背部。
这显然是亚历克斯没想到的。
精武弟子们一阵欢呼。
王氏也睁开眼睛。
霍元甲站稳,向吼叫着回过身的亚历克斯摆出招式,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霍元甲经过一番交战,显然已经摸清楚了亚历克斯的拳路,他以迷踪拳柔克刚的招数和变幻莫测的步法,渐渐取得擂台上的主动。
亚历克斯也并非只会三板斧。
面对霍元甲的应对,亚历克斯也变换拳法,反制霍元甲的四两拨千斤。
霍元甲知道碰上对手了,他再次变换招数,腿脚并用,专攻亚历克斯的软肋,最后终于掌握擂台上的主动。
霍元甲突然加重出拳的力道。
这叫精武弟子们也睁大眼睛,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师父永远是那个以柔克刚的人。
霍元甲的每一拳,都力有千钧。
连中了几拳的亚历克斯有点慌了,他也不时出腿,努力封住自己的软肋。
霍元甲再次变换,此番轻重结合、柔刚并存,加之以极为莫测的步法,令亚历克斯终于失去了对应的办法。
黄公公皱起眉,贝特朗睁大眼。
精武弟子们都笑了,抱着霍东觉的王氏的心终于放在肚子里。
观众们为这精彩的对决而鼓掌叫好,从洋人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到,他们显然被霍元甲非凡的拳法征服了。
台上的霍元甲,拳随步走,步在八方。
亚历克斯在幻觉中,发现四面都是霍元甲,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
霍元甲在一系列刚柔并进的拳法后,最后飞起一脚踢中已经开始迷糊的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公牛一般沉重的身子重重地倒向绳索。
没想到的是,霍元甲这是一套连环腿,第二退又已经到来,被踢中的亚历克斯最后一头向擂台下栽去。可就在亚历克斯要丧命铁刺之时,霍元甲在瞬间凌空发力,一掌推过之后令其转危为安。
全场寂静。
脱险的亚历克斯显得很惭愧,他上前举起霍元甲的手,用蹩脚的中国话:“霍,是胜利者!”
霍元甲赢了!精武门赢了!中华武术赢了!
贝特朗面色铁青。精武弟子欢呼,全场百姓欢呼。王氏紧紧地抱住霍东觉,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陈真兴奋的攥住了沙燕的手,二人兴奋的抱在一起……
五品官:“霍元甲坏了事,要治罪!”
黄公公仿佛没听见,兴奋地直拍大腿:“好!好!”
五品官:“您怎么也叫上好了?”
黄公公:“既然打赢了,没丢大清国的面子,也没得罪洋人,两全其美,能不叫好吗?”
五品官:“那还治不治霍元甲的罪?”
“何罪之有啊?”
黄公公急着去拍巴掌,不再理五品官。
人群中,兴奋的王氏和霍东觉。
突然,王氏一阵腹痛,站不住了。
霍东觉察觉道了,呼喊着:“娘!娘!”
王氏疼得说不出话。
“爹,我娘要生了!”
霍东觉大声向擂台喊,可惜擂台根本听不到,旁边有人问:“孩子,喊谁呢?谁是你爹啊?”
“我爹是霍元甲!”
医院里,霍元甲手里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走后,娘非得让我跟着你,说我们把她安顿得不错,又有小莲照顾,不需要我。她还说我的眼睛好,让我替她老人家看着你打赢洋人,为我中华争光!”
霍元甲有些感动:“我已让振声去给老人家报喜讯了,相信她一定高兴!”
“你打败了西洋拳王,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她当然高兴!”
霍元甲摆摆手:“哎,我让振声报的喜是,媳妇又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王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笑了,我知道你喜欢女儿,可我……”
霍元甲:儿子也好!再说,你还年轻,可以再生啊!多生几个闺女!
王氏:你高兴就好……那,那快给儿子起个名吧!
说到名字,霍元甲收起了笑容,严肃的思考着。
半晌。
“革,我儿叫霍东革。”
“怎么讲?”
“到上海后,劲荪推荐我读了几本书,先是《革命军》,邹容先生在书中写道: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陈天华先生在《警世钟》中也写道:我们要想拒洋人,只有讲独立,讲革命……革命这个词,十几年前我就听过,曾嗤之以鼻;后结识农劲荪,知道他是那种人,我又敬而远之;再后来,阿发为革命而死,沙燕受革命的熏陶,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到今天,我突然觉得有些道理,只有经过了才能懂得。我们这个国家灾难深重,革命当是唯一的前途;而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心里不能只有江湖,更应该有天下。”
王氏:“元甲,你真的变了,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只是,我有个建议,可否用楼阁的阁代替?”
“你是怕招惹是非?”
王氏一笑。
沪上南拳武馆外,门庭冷清,叶双形提着个小箱子,带着两个弟子,一个家奴将门上锁,要走,竟连送的人都没有。
霍元甲的声音传来:“叶师傅!”
叶双形回头:“霍元甲?真没想到唯一来送我的竟是你。”
“我并不是来送您的。不知叶师傅何往?”
叶双形无奈的笑着:“回老家呗!连败东洋武士、西洋拳王,你霍元甲出尽了风头,我的徒弟们都改投精武门了,我还在上海滩等着挨饿呀?”
“元甲恳请叶师傅留下,共商武林大计!”
“霍师傅何意呀?”
“元甲早就说过,我志在革除旧武林的陋习和门派之争,创携手共进的新武林!如今已决意将精武门更名为精武体操会,想约叶师傅入会任教,共同为国家培养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
叶双形有些不敢置信:“你此言当真?不是在戏耍叶某吧?”
霍元甲笑了:“霍元甲这一生最不会的就是说笑话,实不相瞒,神跤巴图已经答应了霍某,鹰爪门掌门陈秋风也答应前来任教!”
“鹰爪门?那可是你的老冤家啊!”
“新武林之风就是化干戈为玉帛,共创中华武术之盛世!”
“好!霍师傅,就凭你这句话,叶双形从此跟你走了!”
霍元甲带着叶双形等人离去,不远处的拐角闪出鹰九的身影。
“霍元甲,九爷想杀的人,还没有一个不死的,就让你再活一段时间。”
鹰九自语,说完便笑了起来,那笑容阴冷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