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见她在给脚指甲上色,不仅好奇:“小姨,你怎么打扮得那么漂亮?”
秀娟一边欣赏漂亮的指甲一边说道:“因为我是女人,身为女人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要让人眼前一亮。”
一身漂亮皮囊是秀娟无往不利的武器,对付洋人有用,对付珍珠她爹也有用。
“可是……”珍珠迟疑道,“小姨这么漂亮,到头来不还是被男人抛弃。”
秀娟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把她斥责了一通,已没有心情涂抹指甲的她,冷笑着数落珍珠:“你要么就是大吵大闹,以为靠吵闹、跳脚就能得逞,要么就是愁眉苦脸、无精打采,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没用的东西!”
“要想得到就要不折手段地争取,一旦心软,就会错过!”
珍珠怔怔地望着秀娟的红唇,突然间,她曾经最喜欢的小姨变得可怕而狰狞。秀娟的红唇距离她越来越近,最终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珍珠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秀娟却笑了。
秀娟轻巧的身影一溜烟似的钻进了金城的房间,从背后把正在翻看账本的金城抱住,惊得金城面色惨白,心惊肉跳,连连讨饶。耳边笼罩着秀娟淡香袅袅的气息,她说:“天宝是个不争气的蠢货,但好在玉珠争气。搭上陈家,有陈家供养,你这个岳父大人将来肯定不愁吃喝了,更不愁没有生意做。”
虽说黄家确实仰仗了陈家才有今日之余晖,否则早没了。但这些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不是戳他这个大男人的脊梁骨吗?
金城怒了,秀娟却柔柔笑道:“想凭自己本事扬眉吐气当然更好,我可以帮你。”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帮我什么?”金城不屑。
秀娟走向金城:“还别看不起女人,黄家如果不是靠女流之辈撑着早就破产了!我告诉你,我不仅有钱,还有人脉,随时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柔柔的手轻拂过金城的脸,又笑吟吟地把他推开,转身走了,留下一段婀娜背影。
那一刻,秀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金城吗?不,这个窝囊废在当年不敢向父母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她就已经对他失望了。是报复吗?不知道,也许是吧,又或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隐约感觉到,命运的车轮又碾过来了,当初被折磨的是她、秀凤和菊香,现在被折磨的是玉珠、珍珠和月娘。
一出好戏要上场了,她拭目以待。
陈锡忙完吉隆坡的生意高高兴兴地赶回家里,一是因为这次生意谈得特别痛快,半路上摆了趾高气扬的查理张一道,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二是因为新婚在即,他马上就要成为新郎了。但陈锡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却是另外一个结果:父亲陈功代替他选择了入嫁陈家的女子,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娘,二是玉珠。
父亲说玉珠知书识礼,温柔贤淑,跟他又很聊得来,非常适合做陈家的媳妇。陈锡不否认玉珠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可是,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月娘。
不管陈锡如何哀求,陈功都无动于衷,直言婚事已定,等选好良辰吉日就提亲!
这是命令。
陈盛痛心又无奈,指桑骂槐地数落起蛇蝎般歹毒的美玉,惹得美玉和他打成一团,陈锡正要劝架,陈盛冲他怒吼,催促他去找chor chor求情。
陈锡上了二楼,走入陈老太太的房间,见她正在休息,不敢打扰,静候着。
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疲倦道:“你是为了她来的吧?”
陈锡蹲在老太太身边,恳求道:“chor chor,您千万不要听信谣言,月娘被掳是事实,但都是我连累了她。歹徒要绑架的人是我不是她,她是被牵连的。而且,那几天我都和她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你们想象中的事!”
老太太不想再听下去了,抬手打断了陈锡的话,不肯改主意,还语重心长地劝说:“结婚不只是你喜欢谁的事,更重要的是让家族绵延不断、生生不息。当年你祖公从唐山来到这里,娶妻生子、落地生根,断了回唐山的路,就是想在这里代代相传。到了你这一带,就只剩下你一个,你说,我和你chek chek能不忧心吗?娶个名声品行都好的姑娘,养儿育女,传递香火,是你的责任。”
陈锡低声抽泣,如鲠在喉却又找不到那根刺在哪儿,也无法将它拔出,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
到了该陈家去黄家提亲的日子,陈锡一早就换好了衣服。
他精神头很好,与美玉擦肩而过时,还开了玩笑话,说去提亲,一定得体面,这样才不会被女方拒绝。美玉把笑话说给陈老太太听,陈老太太总算安心下来,之前还一直担心他脾气倔,不肯接受这一安排。
提前那天,临行前,陈盛拦住陈锡,以为他糊涂了,陈锡却穿上熨烫得整洁的高定西服出了门,撂下一句“小叔,我不会像你当年”就走了。
陈盛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以他对陈锡的了解,这小子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只要是自己打心眼里坚持的,很难被说动。那今天他这反常的举动又是为何?莫非……
陈盛的脸上浮起欣慰的笑意,不管陈锡的计划是什么,只要他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都祝福。
如果时光能够回去那该多好,他也一定会勇敢一次。一滴泪从陈盛的眼里流出,是欣喜,也是遗憾。欣喜终有人勇敢地追求爱情,不必像他一样被感情判刑一生。遗憾的是,时光永远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