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树繁花
改编作者:一言 2020-06-19 10:252,227

  对娘惹来说,最重要的是做娘惹菜和做女红,娘惹菜尝过了,该看看女红了。陈老太太见菊香把娘惹糕做得十分美味,想必珠绣也差不了,便让她把自己做的珠绣也拿来看看。

  桂花心中警惕,好端端地,陈老太太怎么要菊香也拿珠绣来看?难道是将菊香作为孙媳妇人选,才多这一嘴?在菊香去拿珠绣时,桂花的脚步追了过去。当菊香从做好的珠绣中选出几个已做完的,正要出门去见陈老太太时,桂花将她拦下了。

  桂花看了一眼手中美玉做的珠绣,又看了一眼菊香做的,高下立见,心中怒火难熄。美玉这丫头,平日没少督促她多学多练,怎么还是远不及菊香所做的珠绣?

  “菊香啊……”桂花压下怒火,破天荒地温和了起来:“你跟美玉姐妹一场,也不忍心看她在陈老太太面前出糗吧?”

  说话间,桂花便把美玉做的珠绣硬塞到了菊香手里,又拿走了菊香一幅最见绣工的绣品。

  如果说通过娘惹糕选出了美玉和菊香两位候选,那么接下来便是通过珠绣从二位中选出一位做陈家媳妇。

  两幅珠绣都深得陈老太太的喜欢,尤其是“美玉的珠鞋”,老太太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夸了好一阵。夸完还不够,把陈功和陈盛两位孙子叫来一起品鉴:“看看,这就是出色的娘惹所做的珠绣!在年轻一辈的娘惹中,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做到这种程度。”

  秀娟从美玉羞得埋头的样子已经看出,有人故意让美玉和菊香换了珠绣。

  陈老太太夸得越厉害,美玉的头就埋得越低。菊香心中却无半分别扭,她心中暗想,美玉和陈盛郎才女貌,如同天作之合,若是能促成他们的婚事也是美事一桩。

  陈功看了一眼美玉脚上的鞋,又看了一眼菊香脚上的鞋,心中一片明了。

  桂花是个眼尖心细的,一眼就看出了陈老太太心里的答案,高兴地催促美玉感谢陈老太太夸赞。美玉红着脸,心里只觉委屈和耻辱。尤其在看到菊香坦然又大度的模样,心中的屈辱又重了几分。

  待从陈老太太那儿退下后,美玉追上菊香,生气地把本该属于菊香的珠绣用力拍向菊香。

  珠绣的绣线突然断裂,珠子滚落一地,噼里啪啦像下了一场急雨。

  刷的一下,美玉抢走了菊香手中的珠绣鞋面,又委屈又愤愤不平,道:“我不明白Nya在担心什么,及时让老太太知道那不是我绣的又怎么样?难道你绣得比我好,糕点比我做得好,就会选你这个又聋又哑的人当她的孙媳妇吗?”

  美玉的话像一把尖刀刺中菊香的胸膛,与此同时,这些话也被暗角处寻找拍摄对象的山本洋介听见了。

  美玉走后,菊香失落地蹲在地上,去捡那一颗颗圆润的小珠子。是它们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子,它们从不会嫌她又聋又哑。

  突然,一双手伸入了菊香的视线,掌心有几粒珠子。

  菊香好奇地抬头一看,看到一张熟悉、亲切又温柔的脸庞。分明只是第二次相见,却有种前世已见过千百次的感觉。各种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菊香的眼眶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菊香接过山本洋介手里的珠子,抽身离开了,留下他怅然若失的孤独身影。

  富有的峇峇家庭开长桌宴不只有丰盛正宗的娘惹菜肴,还有热闹的传统舞会,跳“弄迎”、吟唱“班顿”。“弄迎”的舞步并不难,只要多跳几次就能掌握要领。从未尝试过的山本洋介经不住主人家金城的劝说,加入舞队里。一开始确实动作生硬,但一段音乐下来,山本洋介就跟上了节奏。当然,跳“弄迎”要的是气氛,跳得好与坏都无关紧要。

  秀娟自金城入舞池就立即抛下秀凤,踏出几个轻盈的步子来到了金城跟前,与他相对而舞。金城担心被人识破,但见周围人都沉浸在欢乐和热闹之中,才总算放心下来。

  跳“弄迎”不像跳西洋舞,它是严禁男女有肌体接触的,通常情况下,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可借“班顿”来互诉情意。

  “班顿”是马来诗歌,通常由四行组成一首,所以也有马来四行诗的称谓,歌词情意绵绵,甚至让人相思肠断。

  陈盛唱起了一首“班顿”,声音婉转深情,有如林籁泉韵。

  “Bunga Tanjung kembang semalam。”

  (昨夜牡丹花丛悄悄盛开,)

  “Pohon tinggi tidak berduri。”

  (一树繁花盖过了芒刺。)

  “Gelombang besar di laut dalam。”

  (深海之上浪潮汹涌,)

  “Kerana Tuan saya kemari。”

  (但我依旧愿意为你而来。)

  楼下晚辈们玩得热闹,很快,楼上的长辈们也被请下来一起跳舞唱诗,场面异常火热。

  陈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当陈盛晃到她跟前时,她拉住了小孙头,凑到他耳边神秘道:“盛儿,Mama跟你大哥决定了……”

  陈盛听不太清,把脸紧贴着祖母,问:“决定什么?”

  陈老太满脸喜气,说道:“你和美玉的婚事!”

  陈盛心中一怔,怕自己听错,又问了句:“我和美玉?”

  陈老太点头应他,并期待着小孙头的反应,暗暗在心里猜他会害羞还是激动得失了分寸。谁知,陈盛停下了舞步,眼里装满惊愕抗拒。

  舞池中的其他人还在尽情地跳舞唱诗,陈盛压下心里几乎喷涌的反抗之词,把祖母拉到了没人的偏厅,一旁的陈功见势不对,跟了过来。

  三人不知道的是,美玉也悄悄跟了过来,躲在屏风后不敢作声。

  陈盛不愿被包办婚姻,可心中想法还没说完就被大哥驳了回去。在陈家,大事小情都由陈老太太说了算,尤其是婚姻大事全凭陈老太太落子定局,由不得陈盛随心所欲。

  陈盛据理力争,他争得越激动,屏风后的美玉心中就越愕然难过,仿佛好生捧在心尖的玲珑巧玉被人无情地狠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地残渣。

继续阅读:第8章: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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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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