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子无意间跟陈盛询问起菊香母女的事,陈盛沉默了刹那后说出她们被人从英国船上推入大海的事。石燕子听得吃惊,便说出在日本攻占新加坡之后还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的事。
石燕子的话如一团火苗在陈盛冰寒的心里燃起来。
当陈盛回到蓝屋时,顿时感觉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劲,只有金城还在死撑,谎称陈锡跟朋友喝酒去了还没回来。陈盛不想听他们杜撰、胡扯,严肃逼问。金城见演不下去了,只好老实交代说:“我们也不太清楚……锡儿跟小女玉珠出去逛街,他让小女先回家,说有事要办,入夜前会回来,可是,到现在……”
黄元一再打圆场,说些宽慰人的话,陈盛不敢大意,他了解陈锡,那孩子有责任心,做事一向有交代,绝不会让大家干着急!迟迟没回,八成是出事了!
天宝冷言冷语地反驳陈盛,说他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唯恐天下不乱,惹来父亲和爷爷严厉的目光,只好悻悻地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
陈锡的事毫无眉目,陈盛也毫无办法,他趁着空当找到了蓝屋里跟菊香最亲的妈姐阿桃。
阿桃一看到陈盛就十分避讳,唯恐大太太等人再因为陈盛和菊香的关系,而对月娘下死手。可是,月娘不肯开口,陈盛就穷追不舍,非要问月娘的事,因为他有很强烈的直觉,陈锡的失踪与月娘有关。
陈盛又一次问阿桃:“月娘她……到底是不是菊香的女儿?”
阿桃唯恐事情不受控制,不肯多说,但她闪躲的眼神已经公布了答案。
陈盛惊喜落泪,谢天谢地,月娘她还活着。
暗处,追着陈盛而来的美玉眼中已喷出火舌。
大家寻找陈锡未果,这端已有电话打到了陈家,要陈家拿钱赎人。八万赎儿子,两万换未来的媳妇儿。
陈功觉得陈锡突然被绑这件事太蹊跷了,但到底哪里蹊跷,没有证据暂时也不好说,只能先跟绑匪周旋。
挂完绑匪的电话,陈功立即给陈盛打了个电话,陈盛得知后,隐约猜到陈锡被绑的事与他被跟踪的事隐隐有关联。
陈盛挂完大哥的电话后,对黄家人叮嘱:“我大哥说会先筹一笔钱!钱一筹到就会赶来这里!他特别叮嘱,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Mama知道!还有,绝不能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黄家人连连答应,实际上却在心疼陈家要付给绑匪的钱。钱都付给绑匪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支持他们黄家的生意?
陈锡和月娘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一堆杂草,铺满了灰尘,稍不注意就会吃一口灰。
有陈锡照顾,昏死过去的月娘总算苏醒了。
原本绑匪是不想管他们死活的,可听陈锡说,如果他俩死了,绑架他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按大英帝国的律法被吊死。绑匪只想按吩咐办事,哪敢节外生枝,也就乖乖按照他们的要求送来干净的米粥。
陈锡扶着月娘,一口一口地小心喂她。在陈锡的照顾下,月娘的精神在渐渐恢复,但仍然很虚弱。
绑架陈锡对地痞流氓一条龙来说是件在刀口上舔血的事,在行动之前就安排了万全,他带走陈锡和月娘,剩下的大傻直接杀了。哪想到手下阿乌是个办事不牢靠的,连晕倒的大傻都没有杀死就落荒而逃了,气得一条龙蹲在地上大喊“完了”,一边痛喊一边做个抹脖的动作,说这回要被咔嚓了。
阿乌没有杀成大傻也是事出有因,阿乌正要对他下刀子的时候大傻醒了,用发红的牛眼瞪着他。阿乌虽然坏事做绝,但从没杀过人,一愣神,陈盛带着人找来了,吓得阿乌夺慌而逃。
陈盛想从大傻那儿问到一点线索,可大傻从高处摔下后脑子就更不好使了,又是叽哩哇啦又是比划也没说清是怎么一回事,急得陈盛等人心乱如麻。本以为唯一一条线索断了,可突然陈盛重又把目光落在了大傻身上,看他一遍遍做着抹脖的动作,嘴上不断重复“咔嚓”,总觉得古怪。黄家工人阿顺说有个混混就喜欢把“咔嚓”两个字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抹脖子。
虽说只是猜测,陈盛也把负责这一带的警察大狗强找来了。
大狗强一进黄家就恭敬握手,油光可鉴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直称自己是本地专门负责对付黑帮份子的探长,拍着胸脯承诺一定要喂绑架陈锡的匪徒吃子弹!
大狗强也看了大傻做抹脖的动作,一遍遍说着“咔嚓”,顿时道:“一条龙最喜欢比划这个动作!”
一场针对一条龙的围捕,一场关于陈锡和月娘的解救正悄然开网。
一条龙在知道大傻没死后,心有不安,连夜逼迫陈锡和月娘离开原本关押二人的土房子。
漆黑的夜里,一群人穿过两人高的杂草荆棘丛,越过出来乘凉的虫蚁,往黑暗尽头赶路。月娘经不住折腾,尽管陈锡背着她,仍然难掩浑身疼痛和难受。
一路泥泞,爬坡下坡的,陈锡背着月娘走得非常辛苦,气喘吁吁。
月娘不忍他如此难受,道:“你喘得厉害,别勉强了,快放我下来……”
陈锡咬着牙忍着,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她:“你身体还没恢复,我……我不想其他人碰你。”
在土屋时,月娘听一条龙和他的小弟们说要挪地方,心里就一紧,唯恐其他人碰她时不老实,她奄奄一息又毫无反抗之力。没想到陈锡坚决不让其他人靠近她,全程都由他背着。
月娘心里暖暖的。
陈锡正在上一个陡坡,阿乌和大虫一步就踏上去了,一条龙又在后面催,陈锡的脚发软,提不起劲儿,无奈之下,他低喊一声:“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一步踩上,前方全是平坦的宽路,舒坦多了。
月娘无力地反驳:“谁是你未婚妻?小心我……我让你好看。”
一轮圆月从浓云后爬出,月光柔柔地照在陈锡暗暗偷笑的脸上,“你有气无力的,骂人的本事却还在!”
话一说完,陈锡就喘息起来,趴在他身上的月娘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再走下去会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