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落不是心死了,而是看得更加通透了。
感情真的不值钱……
一文都不值。
他与自己之间,不再有深仇大恨般的你死我活,没有痛不欲生的宿命纠缠。即便是自己与他之间还有情意可言,也只剩下虚惘二字了。
这似乎比仇恨更加铭心刻骨。
云绮落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小姐,瞧您一路劳顿,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如何?”
“也好。”
云绮落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子淡雅陌生的花香味道。她问:“这屋子里是什么味道啊?”
“回小姐,这是安侧妃前些天让人来布置的,说是什么安神香,还以王妃的身份来假心假意的为您的无忧阁里填了不少的东西。毕竟出发点是好的,王爷也没阻止,我们也就让她布置了。”
云绮落瞧了眼无忧阁内外的
陈设,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
不过她的无忧阁,不可以有其他女人的痕迹。
特别是这安神香,云绮落讨厌至极。
“将这安神香倒掉,我不需要。还有这屋子里的陈设全都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让工匠们在两天之内给我恢复原样。”云绮落轻蔑的瞥视了一眼这不入流的陈设设计,看着心烦。
这个安芊芊到真的是里外忙活。不过安的是什么心,云绮落就不好说了。
“小姐是不喜欢吗?”小卓问。
“不喜欢。”
“对了,这安神香无忧阁可还有剩余?”云绮落问如桑,如桑回答:“还有不少,小姐您的意思是……”
“咱们自己不点,也别浪费了好东西,你拿去给长顺阁那边点上,也别让人发觉,就在他们原有的香料里面每次都加一点就可以了。”
“小姐,这香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这是个好东西。”云绮落勾唇一笑,包含万千。
“好了,我累了,先交代这么多,你们且快些去准备沐浴的事宜吧。”
“是。”
长顺阁。
屋子里满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安芊芊砸了长顺阁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即便是这样,也不解气!
没人能拦得下正在气头上的安芊芊。连孙嬷嬷也不敢。
“好一个云绮落,不过就是弃妇回府而已,弄得这么大的排场!还说我跟她不一样,是不一样,我是尊贵的侯府千金,她算得了什么?一个没落将门的嫡女有什么可显摆的!不过就是长了个可人儿的模样罢了!”
安芊芊一脚踢翻了桌子,气得嘴都直颤。
“小姐,您莫要动气,莫要动气啊。”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百般想要争取得正妃之位,却被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我算得了什么?一辈子当小妾吗?”
“走一步看一步,她这才回来第一天,能代表什么?小姐越是气,才越是顺了她们的心意。”
“现在她回来了,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侧妃,连王爷都不会理睬我半分,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安芊芊是发自内心的焦急。
想她安芊芊何时屈居于人下,更何况还是个门第落寞的云家嫡女。
安芊芊不甘心……不甘心。
安芊芊还想要继续的任性下去,就在这时,外人来报:“侧妃娘娘,安大人来了。”
正所谓知女莫若父,安柄霖一进屋子,看着屋子里着凌乱的惨状,就知道安芊芊又在发脾气。
屏退左右后,安柄霖上去就给了安芊芊一个耳光,让她清醒。
身后跟着的霍隐也吓了一跳。安柄霖一向宠女儿,可不见他如此狠心。
“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安柄霖怒斥。
安芊芊委屈的捂着脸,瞪着父亲:“我现在成了翊王真正的小老婆了,现在你满意了?你什么都要为我安排,自认为聪明一世!如今那云绮落回来了,我正妃的位置早就已经没了!”
“放肆!不得对太傅大人无礼。”霍隐提醒着安芊芊的出格行为。
安柄霖淡定的看着沉不住气的女儿,轻蔑的哼笑了一声:“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安芊芊面露疑惑。
“有我在,有侯府在,不过救世一个女人能奈何得了什么?就算当不了正妃,也能当上皇后!现在你这么闹,哪个瞎了眼睛的男人会多看你一眼?真是把你宠坏了,连轻重都权衡不了,还要你有什么用?”
安柄霖此行来看望女儿,便是深知她脾性,借此机会让她稳住,谁曾想,安芊芊的娇纵任性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自己一个人在王府孤立无援,其他的事我不管,我就要那个云绮落消失!”
“你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太傅大人的话?先让你暂时别轻举妄动,这件事太傅大人自会解决。”霍隐要是再不插嘴,接下来的安芊芊肯定还要挨上一巴掌。
“如何解决?”
霍隐帮安柄霖说:“现在云绮落回来了,估计王爷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再次扶植云家,只要咱们斩草除根的话,云家就再不能起什么风浪,而你的位置也是安全的。”
“云家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人啊,你们是糊涂了吗?”安芊芊问。
“别忘了,还有个军功赫赫的云晚舟下落不明,不过看王爷此举,云晚舟应该是没死。不管在王爷登基之前,或者是登基之后,让他真正能倚仗的只有太傅大人,不让大权旁落,这才足够!”
霍隐已经说出了安柄霖想要说出的所有话。
听完这些,安芊芊才得以将情绪稳定下来。
话已经交代完毕,安柄霖一刻不多留,临走时回头斥责她:“同样是出身名门,那云氏能几进几出王府,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父亲的话让安芊芊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莽撞。
“对不起父亲,女儿以后一定在王府里加倍小心,绝对不会这么沉不住气了。”
她就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抢。
夜晚。
无忧阁内灯火通明。
云绮落刚刚沐浴完之后,觉得身体甚是舒服。按照箫笛笛的话来讲,就是原地变成了仙女。
说起箫笛笛,云绮落更多的是嫌弃。
怎么一到了王府,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下午都不见踪影,弄不好此时应该是在京城的街头鬼混呢。
一晃到了晚饭的时候,云绮落也不等她了,告诉伙房着手准备了。
云绮落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下人们开始从伙房端来膳食。
一盘接一盘,一碗接一碗,看得云绮落眼花缭乱。
整整一桌子的菜,都是云绮落喜爱的。
“如桑,你去告诉小卓别在上了,这些东西我吃不完啊。”
如桑低着头不出声。
菜还在上。
“你们这是喂猪呢?这是在干什么?我的话听不懂?”
“听得懂,你吃不下,本王来吃。”凌浅寒略过她的身后,坐到她的面前。
在云绮落的眼中,凌浅寒大屁股一墩,就像是个佛爷一样坐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顿饭算是没法吃了。
“王爷怎么来了?”云绮落直勾勾的瞅着他。
“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得着你来管么?”
“臣妾不想管,只是王爷您白天日理万机,晚上也要做到雨露均沾才对吧,免得侧妃妹妹嫉妒难过,连带着我也不好过。”她的语气充满挑衅,这明明会让凌浅寒误认为是吃醋。
凌浅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本王看你的意思,本王的雨露粘在谁身上你都高兴,就粘在你身上会让你发愁,是吗?”
“对,没错。”
凌浅寒不理会她,直接文雅得东筷吃饭。
这尴尬的气氛让云绮落躲都来不及,还吃什么饭?
“怎么不吃?”
“反胃。”
“因为什么?”
“你。”
“怀孕了?”他的眼中忽而闪过了一丝来源于挑逗的欣喜。
云绮落拧着眉头否定:“王爷胡说什么呢?”
“本王没有胡说,只不过是猜测一种可能罢了。”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那咱们就先别吃饭了。”云绮落抬头问他:“现在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回到了王府里,王爷现在想好打算给我父亲一个什么样的殊荣了吗?”
他回答道:“想好了,你父亲生前的官职也就等同于大将军王,一军统帅。如今为国身死,自当厚待,索性就封为永安昌顺侯,云府也升为侯府,世代荣耀满门,受朝廷蒙荫庇护你觉得如何?”
“那我哥呢?”
“你哥尚未回京,如若是回京了的话,再论也不迟。”
云绮落对于此,还算是满意。
“多谢王爷,此后我也将为您好好管理王府内外的琐事。不让您烦心,直到您找到了新的适合的人选。”
“你这是何意?”凌浅寒眉一皱,云绮落就觉得要翻车。
“何意?王爷之前所说的事情难道就要变卦吗?”
凌浅寒好像又想起来了些什么。
“你好像没认真看过休书吧?否则岂会这么问本王?”
云绮落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休书她确实没有仔细的看,直接撕掉了……
凌浅寒这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叠得整齐的纸,放在了云绮落的面前,并说:“这是休书的副页,本王特意留了一份,你可以看一看上面写的内容。本王可以用自己的人品保证绝对和你之前的那封一模一样。”
人品?他凌浅寒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品了?
云绮落怀疑着打开了休书,写了巴拉巴拉一大堆,唯一让云绮落看明白的大致意思是:夫妻不和睦,所以才会选择合离。
说得还算委婉,也没说云绮落半分的坏话。
“有什么问题吗?”她问。
“看小字。”
云绮落要不是他来提醒,她是真没看见下面的小字:“子嗣乃重中之重,传宗接代亦是为人妇的基本责任,如若未曾达到,无效……”
云绮落此时觉得凌浅寒比这一趟小字儿还要小人行径。她大怒的一掌将休书拍在桌子上:“凌浅寒你敢用这种手段算计我?”
“本王这不叫算计,而是情理之中的要求。但你肚子不争气的确是没有尽到你最基本的王妃的责任所以不能和离。”他的每一句话,没一个字都说的这么肆无忌惮。
云绮落不懂他的思路,反言之:“正是因为我没有诞下孩子,所以才没尽到王妃的义务,这才是和离的根本原因,王爷为何始末颠倒了?”
“这就是本王的本意,并非有一颠倒,是你自己不看休书,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凌浅寒,你除了会耍手段还会干什么?”
“本王什么都不会,但是本王要告诉你的事,如今如今本王依旧是你的亲夫君,不是后的。”
“你觉得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不管有无意义,本王都这么做了。你只有接受的权利。”
“你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你在王府的日子,穿着本王的,住着本王的,吃着本王的,还睡着本王的,难道这个要求过分吗?”
凌浅寒在云绮落的眼中已然不知脸为何物。
云绮落索性反怼:“是你自己身体不争气,没那个能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如此斤斤计较这事儿,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不说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敢说本王身子不争气?”
“不然呢?”
“到底是谁让睡不让种?”
云绮落的确和他说过不想要孩子,他也答应了。
凌浅寒此时脸都气绿了。
“那王爷明明知道我说过不想要孩子的事情,王爷也曾照做,那为何还要要求我给你生了孩子才能和离?是故意为难,还是想要给自己强行填上一顶绿帽子?”
“你!”凌浅寒震怒:“本王说的话,你只有听的资格,不得妄议。”
“你每一次都是这样的说辞,每一次都毫无道理。”
“本王如今就这么让你讨厌,是吗?”
“是,没错。”她的回答更为果断决绝。
云绮落从不怕什么互相伤害,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她偏偏就是受不了凌浅寒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和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