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云绮落在箫笛笛的再三死皮赖脸的劝阻下,终于留下吃饭了。
气氛还是有些别扭的。
云绮落除了闷头吃饭,还是闷头吃饭。
“来,看你瘦的。”凌浅寒夹起一块儿鱼肉,放在了云绮落的碗中。
“瘦?她哪瘦了啊?”箫笛笛欠嘴道。
云绮落在下面狠狠地踩了箫笛笛一脚,箫笛笛一声大叫:“你踩我干什么?”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儿。”凌浅寒平静的看着她说。
“知道了。”
云绮落被箫笛笛这么一说,还不好意思了。索性放下了筷子,干脆到此为止,不吃了。
“我吃好了。我和箫笛笛一会儿就走了,不多留。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你说便是。”
“元稚逃了,但是齐逸抓住了,能不能把齐逸交给我,我有一些打算?”
“行。”
“还有一件事,元稚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的逃走,你们有些人应该心知肚明的。现在这样的情况,真不是顾着私情的时候。如果真的按耐不住,还是想些办法吧。这么藏着心里的情可不好,坑人坑自己。”云绮落虽然没有明确所指,但木焕清也听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行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凌浅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云绮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这些话,也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的事。我愿意为自己的同伴的鲁莽行为买单。但重要的是,他到底为何鲁莽。为何次次鲁莽?这就是个问题了。他自己认不清,那就得教会他认清了。不是听说下个月黄翩就要成亲了吗?某些人,心中想着一个旧的,怀里还想搂个新的,不太妥当吧?”
木焕清刚想要说话,被凌浅寒稳住了。
她这话,好像不单单是在说木焕清……
云绮落最后说了一句:“有些人念旧情的时候,也别忘了,当初黄翩的父亲是谁直接害死的。她给了你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对得起吗?”
黎洛羽是害死黄利其最直接得凶手……
“我的话说完了,先走了。箫笛笛,咱们走。”
原本这些事,云绮落可不愿意参与。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就来管别人的事了。
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真是不痛快。她真是替黄翩不值,更想骂死木焕清。
话里话外的,还有点影射某人。
“落落,落落。”见凌浅寒追了出去,箫笛笛自觉的退下了。
云绮落站住了脚步:“怎么?什么事?”
“你气也发出来了,就这么走了?”
“我没有生气,只不过有些话憋着难受罢了,至于之后的事,再议吧。我还是得回宫的,凤翎我还没有拿到。如果有元稚的消息,倒是可以告诉我一声。”
“你对木焕清的气,该不会原本是冲着我的吧?”
“哼,我若是还对你有气的话,恐怕早就气绝身亡了。我不过就是喜欢给人鸣不平罢了。至于其他,还真没有。”
“如果我说一句对不起,你会接受么?”凌浅寒其实也很想知道。
“凌浅寒,我想你还是不算了解我。我可以执着,也可以放弃。但唯独不需要对不起。”
“和我猜得差不多。”
“那你还问。”云绮落没兴趣和他说太多,转身又要走了。
凌浅寒拉住了她的手,再次将她拽到了一边,说:“你再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说,有些话要问。”
“你到底有完没完,为何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云绮落不耐烦的问,奈何被凌浅寒堵在墙边。
凌浅寒还真是有些说不出口,云绮落已经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不决。
凌浅寒憋了半天,深蹙着眉,口中的话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问出口:“我问你。”
“如果是问爱不爱这种话,就不用问了,没意义,自行体会。”
“不是。”
“那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荟春楼把我睡了?”凌浅寒这话说出口,自觉很是舒爽,结果差点把云绮落吓了个跟头。
“啥……啥玩意儿……”云绮落故作迷惑的样子倒是让凌浅寒有些心慌。
不是她不承认,而是这个问题……她不想认账,太羞了……
凌浅寒这心头堵啊,好不容易问出了口,她这迟疑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觉得是,又不确定。
凌浅寒都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更是豁出去了,他道:“实话实说,那天在荟春楼,我睡了一晚,不知和谁,并非我本意。如若是你,我无话可说,如若不是你,这也算是坦白,你若嫌弃我,我更是无话可说。”
这可能是凌浅寒最坦诚的一次了……
不知因何而起,云绮落看他这个样子,突然心中憋着笑意难以舒缓。
她眼角明显带笑,随口说了句:“这天底下,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女人会对你下得去嘴?”
这话一出,凌浅寒的所有担忧和烦闷瞬间的得以疏解,道了句:“对我倾心的女子可真是不少。”
“所以?失望,还是……”
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谁曾想被凌浅寒强势的按在了墙边。
被固定住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嘴唇。
他的唇,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凉,她的味道,还是一样的可口。
“你闹够了没有?”云绮落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凌浅寒给推开。
凌浅寒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在她的耳边轻柔的道了声:“谢谢。”
云绮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我说……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我可没这么说过。”
“不然呢?”
“我看你是衣冠禽兽的本质再次显现了嗯?这么快就按耐不住本性,要我如何原谅你?”
“如果你不原谅,我就只能用一生去追随。”
“凌浅寒,我真是听腻了。”
“那好,说点儿直白的。我就要你,只有你,永远都是你。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只要你还活着,我都会从坟堆儿里跑出来,亲你一口,然后……”
“然后怎么?把我也带走?”
“然后就……”
反正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三日后。
齐贵妃自打滑胎后,整个人一蹶不振,不光是身子虚,最重要的是,精神上也相当的萎靡,似没有了撑下去的动力。
她并不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而是心疼自己手上失去了的筹码。
她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是必须得让这个孩子没得有价值,而不是这么糊里糊涂的流产。
没能用这个孩子弄死萧宁音,齐贵妃虽觉得遗憾,但好在自己可以生下他,只要将孩子生下了就有了希望,可希望到了最后还是破灭了。
齐贵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了。
“娘娘,您这么不吃不喝的可不行啊,身子根本就挺不住的。”
“皇上在哪?本宫要找皇上。为什么皇上不来看本宫了?”
宫女原本是不敢说的,但是齐贵妃一再的追问,她就只好实话实说了:“娘娘……因您流产,皇上一股火儿上了头,咳疾是越发严重了。奴婢不敢说,是因为怕您担心……皇上也不让我告诉您。”
“什么?咳疾怎么会突然加重呢?”
“贵妃娘娘,您还是安心养好您自己的身体才行,才能再照顾皇上。”
齐贵妃冷哼了一声。
对于齐贵妃来说,萧启山是她唯一的靠山了……
“你下去吧,就当我死了,别来烦我。”
“娘娘。”
“快些下去吧!”
这时,殿外传来了动静。
“公主,贵妃娘娘还在休息,您可不能进去啊。”
“都是女子,我身为晚辈为什么就不能看看贵妃娘娘?”
云绮落急匆匆的往屋里走,宫女根本拦不住。
“娘娘,奴婢实在是拦不住二公主……您……”
“下去吧。”齐贵妃坐起了身子,强行提起了那么一点点的精神。
“今儿个是个什么风,把二公主给吹来了。”齐贵妃的话语里,不忘了阴阳怪气。
两人早就已经撕破脸了,更不用客气。云绮落也是不客气的回了一句:“看看贵妃娘娘这些天境遇是什么样的,失去了孩子总归是要恢复恢复的。”
“这是我给贵妃娘娘准备的一些补品,还请您笑纳。每日一杯,身子就好得快了。”
“哼?你想害我?也不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吧?本宫还是贵妃,你对本宫如此,就是大不敬。”
“倒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呢,您是西启的贵妃,是父皇的贵妃。父皇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孩子应该以后都不会有了,至于富贵荣华,也就不好说了。”
“你这个死丫头,你父皇病危了,你不去床前伺候,却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
云绮落用极其冰冷的语气对齐贵妃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父皇身体不好,我能做的就是为父皇分忧,扫除掉一些障碍。而你现在,就是障碍。”
“是你?一切都是你!”齐贵妃指着云绮落,仿佛是认定了云绮落藏匿在胸的野心。
“什么是我?我听不懂贵妃娘娘在说些什么,但是我接下来的话,贵妃娘娘是一定能听懂的,把东西拿来吧。”云绮落伸手,命令身后的箫笛笛将东西呈上。
一个托盘儿,蒙着白布。
云绮落将白布掀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呈现在了齐贵妃的面前。
“啊……!”
齐贵妃吓得直叫唤。
“别叫了,好好看看这根手指像不像你的好兄弟的呢?”
齐贵妃惊惧交加,抱着头不敢看,在云绮落的一再催促强迫之下,她才满满的移了眼睛,稍稍的看了看。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杀手阁的保护伞,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杀手阁也不过如此,没有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帮你排忧,除掉我,真是可惜。”
齐贵妃以为云绮落就是个小丫头而已,却没想到……她如今的所作所为齐贵妃彻底的感受到了惧怕。
“齐逸在哪?齐逸在哪?求求你放过他吧,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可不可以?”齐贵妃跪在地上恳求着云绮落。
她觉得,云绮落的仇怨皆来源于自己。自己死了,杀手阁的人包括齐逸在内只要不被捅出来,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齐逸现在在我的手上不假。怎么处置他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倒是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你问。”
“齐逸的杀手阁,遍布西启,各个地点都有你们的人,是吗?”
“是。”
“浠水滨附近呢?有没有你们杀手阁的人?”
齐贵妃不便多说,直接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地图交给了云绮落,并说:“这个,就是整个西启范围内,杀手阁的各个隐秘地点。”
“你和齐逸是靠着这个在西启搜刮的是吗?”
齐贵妃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直勾勾的看着云绮落,问:“我已经告诉你了,齐逸呢?他是不是还活着?”
两人各说各话,云绮落将地图收了起来,冷哼道:“也真是有你们的了,以为建立一个杀手组织就能肆意横行了是吗?在民间也许可以,但奈何你想要的真是太多了。”
“齐逸呢!齐逸人在哪里!你若是敢伤了他,我便将这件事告知皇上!”
“父皇现在的身体特别虚弱,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比较好。而且呢,这种事情你告诉了父皇,对于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父皇会极其的厌弃你,更不会给你和齐逸一条活路的。”
“怎么?难道你会?”齐贵妃哼笑了一声。
但凡自己还有力气,但凡皇上没有病倒,她堂堂贵妃都不会被一个小丫头如此压在脚下。
可这件事,早就没有了峰回路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