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元宁虽然并没有完完全全的被囚禁,只是被软禁了起来,还是有自己的自由的。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玉祁已经放弃了元宁,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元宁最为寒心的。
他极力的讨好,就是为了融入到侯府,而他真心实意的为父亲做事,换来的却只是明哲保身,弃之于不顾。
这样的结局,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心凉薄。
就算元宁再怎么想付出,再怎么想要融入,换来的终是一场空。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
元宁应了声:“进来。”
漆黑的人影,披着个拖地的斗篷,缓缓的走了进来。
元宁刚开始以为是流月,但定睛一看,却又不像。
“你是谁?”元宁怔怔的站起了身子,隐约可见的是外面的守卫都已经倒地不起。
这个声音很熟悉:“没想到你离开了我,竟然混成了这副田地。”
元宁定睛一看,没看出是谁,但听声音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识别。
“元稚?”
斗篷人站在原地不动,元宁一再上前:“你是元稚?”
“如今你连一句师傅都不愿意叫了吗?”
“你我师徒缘尽,自然不需要再叫你师傅。”披在元稚身上的这斗篷,将元稚的身体裹的严严实实。但元稚忽而瞥见元稚的脚底,好像是轻飘飘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是谁?”
“师傅没了肉身,如今只能化作鬼影飘荡。”元稚说道。
元宁深知元稚所追求的东西是何等阴险之物,他能落得今天的下场,也是元宁的意料之中。
元稚手一挥,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你来这里找我何事?”元宁问。
他不觉得元稚可以给他带来好运。
元稚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没有容貌,只有人形的元稚这样看起来格外的惊悚。
他将一只人手扔在了桌子上。
元宁定神一看,那只手……看着越发的熟悉。
“你杀了流月!你是不是杀了流月!”元宁反应过来之后,激动的大吼着,如同发疯了一般。
元宁现在的指望,只有流月一个人了,可元稚却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元稚不理元宁的质问,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你还是如之前那般沉不住气啊。”
“元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杀了流月没错。要怪就只能怪,流月没那个好运气,遇到了我。我知道了你所有的事,你曾经是我的徒儿,我不可
能不管你。”
“我用不着你来管。”
“是吗?你现在属于一筹莫展。侯府已经弃你而去了。流月在临死之前已经告知了我所有的事情。真正想要害你的人,是定国侯侯府的夫人,和你的二哥,三哥。”
“你说什么?”
“流月找到了段福安,段福安也将全部都招了。曹邦泉的幕后,就是玉夫人。也是她一次次的陷害,将你推入这无尽的深渊。”
“是她……果真是她!”元宁的眼中充斥着难以化解的仇恨。
元稚递给他一封信,上面全是段福安的招认。元宁拿着信件的手都有些哆嗦。
但他更恨杀掉了流月的元稚!
“段福安在哪儿?”他问。
元稚回答:“段福岸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谁在暗中陷害你,你打算怎么办?”
元宁思忖了片刻后,合上了信,目色复杂的看向元稚:“或许我该玩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何出此言?”
“你杀了流月,而让自己代替流月来这里跟我说这些,师傅的用意我似乎是不太懂了。”
元宁一语道破。
“不愧是我的徒弟,说起话来总是一针见血。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好了。段福安在我的手中,他是唯一可以给你平反的人。我需要一副肉身,我们二人各取所需,刚好可以脱离困境,你觉得如何。”
元稚的话中的意思,俨然是想要元宁继续与他为伍。
如果让元稚留在东璃的话,保不准又要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但元宁又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没有回旋商量的余地。
“你留在东璃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重生,也想要复活。我需要一副肉身。不是寻常百姓的肉身,而是一副尊贵之躯,你我师徒二人原本就相伴多年,如今聚在一起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你能给我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虽然看不到元稚的脸,但是能感觉得到他在元宁面前的渴求。
元宁不语。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内心孤独寂寞,乃至从未感受过家人的温馨。所以你费劲千辛万苦的想要融入到这个侯府。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失败了呢,这也就注定了你这一辈子,注定要独来独往,颠沛流离,命中也没有家人得存在。”
“你胡说!”
“我胡说?元宁,你是我的徒弟,我看你看得太清了。你真的是玉祁的儿子?”元稚脱口而出的一句极具炸裂性的话,让元宁忽感悚然心惊。
元宁瞠目的看着元稚,呼吸惊滞。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祁的四公子,四公子另有其人。当年在北楚劫车之前,四公子玉苏白早就被人所代替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绝对不会是玉苏白!”
“你胡说!”
“是我胡说再先,还是你胡来再先?”
“你!”
元宁额头的青筋暴起,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他要做的,是否定元稚所说的一切。
但是到了最后,元宁紧蹦的情绪忽而松懈,冷冷的笑:“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玉苏白,玉苏白也与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我就是个父母不详的街头小乞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在别人的眼中连猪狗都不如。”元宁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初。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逆天改命的的机会。那一日,我照常在乞讨,在客栈的门口遇见了要去往北楚做质子的玉苏白。他与我年纪相仿,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但是我觉得,做质子总比做乞丐要好很多吧?在我的言语蛊惑之下,我成功的说动了玉苏白,这个傻子被我说得宁愿做乞丐也不愿意做质子。我们两个彻底的互换了身份,他跑了,而我留在客栈,继承了他的所有。”
“你是如何逃过随行之人的法眼的?”
“根本就不用逃,质子出逃,本就是大事。有我这个现成的小子来顶替,他们也是很乐意的呀。至于真正的玉苏白,估计早就被野狗咬死了吧?我养了只野狗,特别的凶狠,它闻不到我的味道,一定会将代替我的玉苏白咬死的。”
元宁风轻云淡的说着最为残酷的事情。在他看来,得之不易即为珍贵,什么不择手段都是屁话。
“原来我的徒儿,从小的时候就如此的工于心计。”
“后来又发生了劫车的事,出了意外。不过我很好奇,师傅既然救走了我,为什么还会知晓我的身份呢?你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这就是我是你师父的原因。你的身上,在我还没来得及改变之初,根本就没有什么侯府公子该有的气韵,你这个孩子除了心计,别无其他。”元稚又改口道:“哦,不对……你除了心计,还有向往。这也是我不满意你的地方。你的心中,总是渴望着归途,一个安稳的归途。”
这也是元宁后来拿着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丑玉,回到了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定国侯府的原因。
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在寻找着渴求的归宿,哪怕本就不属于他。
听完了元稚的话,元宁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想我为自己争取了这么多,摆脱了小叫花子的身份,没曾想到了最后还是沦落到这副田地。”
“玉祁都已经放手不管了,我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
元稚依旧在劝元宁。
但是元宁早就动摇,只不过他还有件事要作为条件与元稚交换:“我给你一副肉身,你不光要帮我脱离如今的窘境。还要将我体内的引魂针解开,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没问题,我答应你。”元稚这次,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何解?什么时候解?”
“明日子时,我还会来寒府找你。帮你解了这引魂针,如何?”
“一言为定。”
元宁的目色逐而阴沉。眼中尽是黑暗。
这一次,他彻底放弃了在黑暗的边缘挣扎,彻底的选择了遁入黑暗。
元宁也曾想要心向光明,无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何必在继续的折磨自己呢?
亏欠他的,弃他于不顾的,诬陷他的,都将一同在他的手中覆灭。
……
王府。
冷月高悬。
云绮落自己一人蜷缩的坐在凉亭秋千上,轻缓的来回荡漾。
自打和凌浅寒吵完,她就自己一人躲在这里。
宽大的秋千一阵剧烈的动荡,眼看着凌浅寒坐了过来。
云绮落无视他的存在,蜷着双腿,默默的转过了头去,缩成了个团儿。
她想掩盖的是,是哭肿了的双眼。
然而早就被凌浅寒看见了。
“青蛙成精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快让我看看……”凌浅寒自然而然的坐了过去。
云绮落伸手推开了他:“你滚开!”
“还气呢?别气了……”
云绮落不曾理会,缩在一边一动不动。
无奈,凌浅寒只能更加亲近的坐了过去。
云绮落小手胡乱的一推,凌浅寒忽而吃痛的捂住了胳膊:“好痛啊。”
她心一紧,原本是紧张的,又及时的沉住了性子,无动于衷。
“装的吧,别演了。”
“真疼。”
“那我看你也什么没耽误。”
“你想让我耽误什么呀?”凌浅寒蹬鼻子上脸的嬉皮笑脸问。
“滚!”
“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儿?我好歹也负伤了,能不能关心你的夫君?。”
“你咎由自取!”
“好,我咎由自取,那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视而不见总行了吧。咱们就当没有这件事行不行?”
“不行!你看看你胳膊上的疤,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你要我怎么当做视而不见?凌浅寒你是在折磨我是吗?”
云绮落粗蛮的拉过了他的胳膊,撸起了袖子,每一道伤疤都伤得极深,触目惊心。
划得不深,就放不出血。
他懂,她更懂,
凌浅寒轻轻笑着的样子,好像再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心疼。
“别生气了可好?”
“不好。”
“那你怎样才能不和我生气了?教教我呗?”凌浅寒一味的讨好。
云绮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割肉吗?拿刀来,在我面前,把你长好的一字伤,划成十字,我就原谅你。”
“喔,这么狠?”凌浅寒惊讶:“你确定这样就可以?”
“划吧,划了我就原谅你。”云绮落直勾勾的看着他。
凌浅寒像模像样的拿出了身上的匕首,伸出了伤痕累累的胳膊,并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划完了,你就的原谅我。”
“划吧。”
凌浅寒神色淡然对准了愈合的伤口,持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扎了下去。
云绮落见此,神色一慌,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刀夺下来扔在了一边,大吼:“凌浅寒你是疯了吗?我让你划你就划,我让你死……你就……”
下一刻,凌浅寒借机快速的搂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嘴唇,久久不肯罢休。
吻毕,凌浅寒嘴角嬉坏一笑,得意的在她的耳边低吟:“我就赌你舍不得我。”
“凌浅寒……你!”
她气急败坏的看着眼前的“恶魔”。
凌浅寒得意洋洋的得寸进尺:“不然呢?嗯?”
“你真是卑鄙!真是卑鄙!”
“我就卑鄙,我是卑鄙小人,可你这么心疼一个卑鄙小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云绮落问出了堵在心口多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