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饴的东院,阿芜瞧见瑞月,也是高兴坏了。这会儿魏秋秋跟岳如饴有体己话说,索性岳如饴打发阿芜,带着瑞月在院子里荡秋千。
“昨晚崔姑姑同我们说,你爹爹已然退了书院的门帖,你真的不回去了?”魏秋秋盘腿坐在岳如饴外屋的罗汉床上,一边尝着点心,一边问道。
岳如饴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地道:“不瞒你说,我在那儿待怕了,为保住一条小命,再好的前程,我也得丢下!”
魏秋秋却一脸羡慕:“你可松快了,郡主同我还得在那熬着。”
“崔姑姑身子可好些了?”岳如饴这会儿想到问了句。
“还好啦,昨儿聊起如娘,崔姑姑挺心疼你,她讲了至少两回,若她不是病了,能早些过来,或是后头也不会出那么多事,你这会儿说不得还留在书院呢,”魏秋秋说到这儿,还叹了口气:“昨晚我一宿没睡好,没了你,那书院更没意思了,我都不想在那儿待了!”
“你可别学我,”岳如饴笑道:“我就是个八字太硬的,说不得少了我,书院还能安稳些!”
“谁说你八字硬了!”魏秋秋白了岳如饴一眼,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口中,没一时,突然打起了嗝,后头便停不住了。
岳如饴哭笑不得,赶紧将茶水端过来,亲自喂着魏秋秋喝了好几口,才算勉强压住,可这会儿,魏秋秋的小脸都红透了。
“你怎么跟我家辉哥儿一样,”岳如饴打趣道:“慢慢吃,也没人同你抢。”
拍了拍自己胸口,魏秋秋喘着气道:“我不喜欢如娘这般说自己,书院安不安稳,与你何干,陈燕娘自个儿找死,非要带累你,她那八字才硬呢!”
话到这儿,魏秋秋好奇地问:“对了,你今日出府做什么?”
岳如饴立时叹起了气:“刑部原本要审我状告徐清害妻杀妾的案子,等我过去了,眼见那徐清张牙舞爪,毛大人却成了阶下之囚。”
“不会吧,我知道毛大人,可不就是管陈燕娘案子的那位,听我阿兄说,那位挺公正的。”魏秋秋惊讶道。
“这样的官不讨喜,就跟我爹爹一样!”岳如饴道。
魏秋秋歪起脑袋,想了想道:“我爹爹挺欣赏岳将军,说他脑子一根筋,痛快不痛快,都在脸上,得罪人肯定是有的,可被他得罪的,都是些教人讨厌的!”
“脑子一根筋,您家魏尚书是在夸我爹爹吗?”岳如饴好笑道:“如此看来,我爹爹还真不得上司欢喜啊!”
“哪有,”魏秋秋乐起来:“我爹爹在府里头跟我们吹牛,六部之中,刑部里头武将最多,圣上也最不喜欢,自然用不着争圣宠,且武将多是直肠子,不爱勾心斗角,他这尚书当得极自在呢!”
“所以咱们才会成了合得来的姐妹。”岳如饴也笑。
魏秋秋突然不说话了,便是手里的点心,也不再吃了。
“这又怎么了?”岳如饴看了不对,瞧着魏秋秋问道。
好一会后,魏秋秋一叹:“刚才我是跟府里的婶母们生气,这才又跑你这儿的!”
“好不容易回府一趟,大家说说笑笑多好,怎得又生气了呢?”岳如饴捏了捏魏秋秋的小脸。
“可不是她们在背后议论……你吗,”魏秋秋望着岳如饴道:“今日我刚进门,一个个都跑来问我,说你是不是跟书院里的小侍童有……算了,不是好话,便不说了!”
岳如饴拧了拧眉头,瞧着意思,外头传言又升了级。
“如此看来,我已然成了城中传奇。”岳如饴低着头自嘲。
“那可不成,这些日子在书院,我和郡主可是凶得很,但凡有人嚼你舌头,被我们听到,肯定要上去将人骂一顿。阿兄还笑我们,长此以往,郡主同我便要成了书院双煞,人人见着要躲!”魏秋秋开始说得挺不痛快,到后来,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我便在这儿多谢了!”岳如饴想起那日,她被押出书院之时,两个女孩儿拼命相护的情形,不免拉了拉魏秋秋的手:“日后我走了,肯定会想你们!”
“走?走哪儿啊?”魏秋秋一脸的吃惊。
岳如饴抬头想了想:“我爹爹外放的旨意已然下来,若是无人扯后腿,三个月之内,我便会和我爹爹,还有兄弟,一块前往燕阳关,这一去,也不知得几年,或是再见面时,咱们都大了。”
“怎得要走了呀!”魏秋秋嚷道,小脸都垮了下来。
“外头那么些难听的话,任我心再大,也不可能淡然处之,”说到这里,岳如饴还有心思玩笑了一句:“反正我在这京城,是找不着婆家了,到外头看看去!”
“你怕什么,大不了让我阿兄来娶你!”魏秋秋就脱口说了出来。
岳如饴先还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来,拿起一块小点心,朝着魏秋秋砸过去:“你倒是顺嘴就胡说,魏公子何等人物,我可配不上!”
魏秋秋躲了躲,笑道:“我怎得忘了,还有徐公子,对了,这几日可见到他?”
“又编排我!”岳如饴故作不悦:“我可是跟郡主发过誓的,你怎得还把我跟他扯一块。”
“没别的意思。”魏秋秋还解释:“那回你被刑部的人带走,听说徐公子一块跟了过去,虽那什么‘亡命鸳鸯’的说法,咱们郡主听了很不高兴,可后头她又夸赞,徐公子见人危难,挺身而出,着实有男儿气概。”
岳如饴倒也点了点头:“他的确帮了我,先头我说徐公子那些话,从此便收回去了。不过后头这位到底会成何等人物,谁也不知。到那时,我天高皇帝远,也管不得了,可你别忘了提醒郡主,就算再喜欢那谁,也得长些戒心。”
“说来可惜,你要走了,再不能拿你同徐公子打趣,”魏秋秋被逗得乐起来,又一脸不舍地看着岳如饴:“要不,留下来吧?”
“瞧你,这什么心思啊!”岳如饴斜过去一眼。
魏秋秋一阵大笑,随后问:“对了,你同你爹爹要去哪儿?”
“燕阳关……你可听说过?若是他日有机会,秋娘便来燕阳关,”岳如饴兴致勃勃地同魏秋秋说了起来:“我带你去逛那儿的街巷,四野八方的美食尽能尝到;我领你去无边无际的草原上骑马,那份畅快淋漓,别处根本找不到;若你喜欢,咱们一快去睡篷子,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对了,我还会带你走上燕阳关城楼,去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好河山!”
“本来我不爱动的,可听你这么说,心里也生了念想,”魏秋秋托着腮,好奇地问:“像是你之前便去过燕阳关,那边真那么好吗?”
“阿姐!”外头传来岳琛的声音,打断了女孩们此刻的畅想。
“什么事儿啊?我这儿有客人。”岳如饴隔着门回了一句。
“庭哥儿来了,说想跟你聊聊,成、成吗?”岳琛回道,话说得极小心,显然怕挨了岳如饴的骂。
“是徐公子吗?”魏秋秋眼睛顿时一亮。
岳如饴朝她摇了摇头,继续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会儿有客,你去招呼便得了!”
“庭哥儿,那可怎么办?”岳琛冷不丁在外头吼了一嗓子:“我阿姐不肯见你!”
岳如饴皱起眉头,心里嘀咕,别是岳琛又不懂事,将人领到自个儿的院子里,这可不是送话柄,给魏秋秋吗!
魏秋秋早下了罗汉床,趿着鞋便往门边走,眼看着出了屋,显然急着去瞧热闹。
“秋娘,你干嘛呀!”岳如饴哭笑不得,只得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