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有岳琛站在那儿,倒是不见徐邦庭。
岳如饴松了口气,徐邦庭真要进来,可不教她百口莫辩。
“琛哥儿,徐公子呢?”魏秋秋之前来过岳府好几趟,自然与岳琛已经熟了,冲他笑着问。
“原来是秋娘姐姐,”岳琛朝着魏秋秋拱了拱手:“人在院门外头,怕我阿姐不乐意,我没敢让他进。”
“你想多了,你阿姐如何不乐意?方才她还夸了徐公子呢!”魏秋秋一边说着,一边冲岳如饴挤眉弄眼。
瞪了魏秋秋一眼,岳如饴问道:“他说有何事?”
岳琛赶紧摇头:“不知道,庭哥儿没告诉我。”
“既然人家好意,如娘怎能不见呢!”魏秋秋一把拉上岳如饴,便往院门外走,正在秋千架上玩的的瑞月和阿芜见状,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徐邦庭正背着手在院门外来回踱步,看到里面一下走出一大堆,还稍愣了一下。
“不知徐公子为何事而来?”在魏秋秋小眼神的注视下,岳如饴大大方方地先开了口。
徐邦庭回道:“我到城外去送毛大人,陪他喝了一杯……”
“庭哥儿,你居然会喝酒?”岳琛冷不丁插了一句,一脸的惊叹与羡慕。
“琛哥儿才几岁,想什么呢?”岳如饴立时训道:“好的不学,非得学坏的!”
看了岳如饴一眼,徐邦庭冲岳琛笑了笑,继续道:“毛大人说了,如娘从刑部那头跟了他一路,后头又拿银子打点押差,他都未来得及谢你,然后还让我给如娘带句话,你为人实诚,又是个聪慧机智,只这世道,女孩儿锋芒太露容易吃亏,若能压一压,反而好些。”
未想到毛大人对她还有这一场嘱咐,岳如饴点了点头,可忍不住又疑惑地问道:“你怎得知道他今日要出城?”
“你这话里,有点别的意思,”徐邦庭哼了哼:“别又想把这事赖到我爹爹头上,虽两人交过锋,我爹爹对毛大人评价挺好。前段日子,我还在跟我爹说,以后要是做官,便去刑部,跟在毛大人后头,能学到不少东西。就为这我,我爹爹还特意跟毛大人打了商量。谁想啊,转眼毛大人就坏了事。不过我已与他约好,过不得几年,去毛大人流放的幽州看他。”徐邦庭说道。
“庭哥儿告诉我,他也和阿姐一样,以后不去文华书院了!”岳琛在旁边来了句。
“为什么?”岳如饴脱口问了出来,想不到徐邦庭有什么理由,需要离开那个他尽可以横着走的文华书院。
“徐公子是要和我们如娘共同进退?”魏秋秋忍着笑问道。
徐邦庭瞟了魏秋秋一眼,笑了笑:“共同进退……也差不多吧,我只是觉得,书院的先生们见识有限,留在那儿,学不到什么,后头考完童生试,我便随我爹爹出去,他将要调任巡察御史,其实就是借个机会,带我到外头游历一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魏秋秋简直要给徐邦庭喝彩了:“徐公子这才几岁啊,竟要考童生,我觉得,徐公子定能高中!”
“童生哪够啊,庭哥儿以后要考状元的!”岳琛干脆替徐邦庭吹嘘了起来。
“这回过来,还有一事要说与如娘,”徐邦庭笑了笑,继续道:“我爹爹说了,会向圣上请奏,徐清那案子绝不半途而废,还是那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那是好极了!”魏秋秋立刻道。
岳如饴却没觉得好在哪儿,只淡淡地道:“说句犯死罪的话,今日在刑部之外瞧见徐清,我已然对大齐法度没了指望,毛大人上囚车时,那位于大人话里话外的,讽刺他不识时务,不会趋炎附势,才落得这般下场。这会儿你就算请当朝太师来审案,结果又能怎样?”
徐邦庭:“……”
魏秋秋忙拉了拉岳如饴,凑到她耳边道:“你同徐公子好好说!”
“徐清能出来……”徐邦庭又开了口:“我同你说过,他投靠了江国舅,自是通了那条路子,徐府里的人,已然跟他徐清断了往来。”
到底觉得跟徐邦庭在这儿打嘴仗,实在没意思,岳如饴正想转话题,倒是徐邦庭问了一句:“琛哥儿说,你们快要走了?”
“开头我还有个指望,能躲开京师这些是是非非,可瞧着毛大人下场,心里倒忐忑了,说不得有人盯上了我爹爹,明日或后日,他们便要杀上门来,说不得还是徐清带着头呢!”岳如饴这话说得,到底带了些赌气。
“你又在气人家了!”魏秋秋凑近了岳如饴,提醒道。
岳如饴已回过神:“徐公子,我当初对你确有几分成见,不过相处到如今,倒瞧出你……还不错。”
听到岳如饴这番评价,徐邦庭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后便有些不服了:“我就只……不错?”
岳如饴继续道:“不知道后头还能不能见上面,我便将临别赠言先说了,今日去送毛大人,我学会一些道理,这世上功名利禄自是好的,可最重要的,还是俯仰无愧于天地。既然徐公子如此推崇毛大人,他年蟾宫折桂,不如多跟毛大人学学,别教那些老实本分的、奉公守法的吃了亏。”
“虽你这话说得早了些,可我听进去了,”徐邦庭背着手道:“如娘且等着瞧,徐邦庭顶天立地,定不教你看走了眼!”
岳如饴到底笑了笑,想着不管这位以后是好是坏,离远一些就对了。
“徐公子都不挽留一下如娘吗?他这一走,还不知道哪年能回来。”魏秋秋在一旁道。
“我觉得吧,如娘离开这儿是对的,”徐邦庭不以为然地道:“这泸州城太小,她在这儿怕是要憋闷死,回头我跟我爹说,明年或是后年,定要去燕阳关一趟,看看如娘和琛哥儿。”
“庭哥儿,我等着你!”岳琛不要太乐意。
岳如饴却不以为然,哪个外放的,乐意巡察御史没事跑去看他,这可不是等着人挑刺吗!不过看岳琛这么高兴,岳如饴也没泼冷水。
“我这便告辞!”徐邦庭看来说完了。
“阿姐,要不咱们一块儿出去玩儿吧?”岳琛又提议:“庭哥儿的车停在东头角门,爹爹不知道呢!”
“如娘,你们还这么玩?”魏秋秋一把拉住岳如饴:“一定要带上我!”
“开什么玩笑,我是不去的,又不是没吃过教训,但凡跟徐公子到外头跑一趟,总得出些事。”岳如饴说着,拉过魏秋秋,转身便回了屋里。
院外头,徐邦庭同岳琛一块背着手,朝院门那边瞧着。
“庭哥儿一定会来燕阳头吧?”岳琛不放心地问了句。
“自然,你们等着我!”徐邦庭用手一拍岳琛脑袋:“不为了瞧你那眼神不好的阿姐,也得瞧咱们琛哥儿呢!”
“我阿姐……”岳琛用手挠了挠鼻子:“外头好些人说她坏话,你不信的吧!”
“我傻了才会信胡言乱语,你阿姐在书院,我可看得紧,什么事都没出,”徐邦庭一笑:“琛哥儿也别信。”
“我本就不信,这回听庭哥儿说,我就放心了!”岳琛立刻点了点头。
“以后到了外头,照顾好你阿姐,虽她脾气怪了些,还喜欢逞能,可人不错,我就瞧她有趣!”徐邦庭又道。
“有趣?”岳琛被逗乐了:“我早看出来了,庭哥儿喜欢我阿姐!”
“你懂什么喜欢!”徐邦庭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推了岳琛一把,便朝着东头走去。
“我送庭哥儿!”岳琛立马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