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先时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这会儿转头看了看,见是个学生打扮的,也没应他。
“后头呢?”毛大人继续问道。
马氏停了片刻,才道:“那女孩儿并不正经,勾了一个黑衣人出现,想要将她救走,老奴奋力反抗,一时不慎,被那黑衣人打晕,至于后头的事,便不知了。”
徐邦庭火起,冲过去,朝着马氏的脸便跺了一脚:“你才不正经,昨晚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还不从实招来!”
马氏没提防挨了打,一时觉得疼,捂住自己的脸,“哎哟”了几声。
毛大人全当没看见,又问一句:“听说昨晚你儿子也在禁室?”
马氏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眼珠子转了好半天,才回:“老奴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这要守一整晚,实在辛苦,我怕经不住,便叫了也过来书院当差的儿子,替我看一会。”
“只是看守禁室,什么别的事儿都没做?”毛大人问道。
马氏明摆着心虚,先是一个劲地摇了头,随后又表起了清白:“大人明鉴,老奴一家三口都在刑部效命,平日里本本分分,只知低头苦劳,并不敢做什么坏了规矩的事。”
徐邦庭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冷哼一声,看向毛大人,貌似随意地道:“毛大人,我忘了向您禀报,山长想请刑部派个仵作,去昨晚被抓到了的那衙差屋里瞧一瞧。”
“你、你说什么?”马氏一惊,整个人抖了一下。
“那是你儿子吧,”徐邦庭背手走过来,低头看看马氏:“昨儿半夜的事,对了,好像是一个姓李的去瞧了瞧他,后头便……唉,你也用不着那么伤心!”
此刻马氏脸上竟是煞白,没一会,便放声嚎哭起来。
徐邦庭用手捂了捂耳朵,嘀咕道:“吵死了,哭个什么劲儿!”
马氏哭得止不住,用手抹着泪,哀哀地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辛辛苦苦拉拔大,怎得一宿之间人就没了,日后我老两口能靠谁?”
“你在毛大人这儿哭也没用,得去问问李主事,以后你能靠谁?”徐邦庭在旁边冷言冷语地来了句。
眼见着马氏猛地哆嗦了一下,竟是呆呆地看向徐邦庭。
毛大人摆了摆手,对婆子道:“瞧你如此伤心,今日便不问了,不过我先告诉你,本官正在查昨日禁室一案,回去好好想想,你与你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本官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不从实招来,后头便将严审。”
“大人,就她这样,以后在刑部混不下去了吧。”徐邦庭故意问了一句:“这下可惨了,本是替李主事办事,结果人家毫发无伤,倒是自个儿遭殃了。”
马氏一脸的犹疑,这会儿撑着站起了身。
徐邦庭看着她,又来了一句:“你儿子为何会得罪李主事,我怎么瞧着像……灭口?”
马氏一个激灵,立马站住,回过头来。
“下去好好想一想!”毛大人喝了一句。
“大人,老奴有话!”马氏终于像是回过了神。
“没什么好说的,来人,将她带下去!”毛大人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这会儿两名羽林军进来,一左一右,要扯着马氏出去。
“大人,奴有冤情回禀!”马氏这回就跟疯了一样,甩开两个羽林军,后头竟是趴在地上,一个劲磕起了头。
“你怎么还有冤情?听着真有意思。”徐邦庭跟了一句。
“昨日老奴除了看守那女学生,还奉了李主事之命,说是要……”婆子看来豁出去了:“毁了那女孩儿清白,只因她将于大人得罪狠了,李主事说,给于大人出个气。”
徐邦庭狠瞪了婆子一眼,立刻坐在旁边一个小案上,顺手拿过笔,在纸上记了起来。
“出气?”毛大人紧皱着眉头问。
“好像还有别的,老奴昨晚跟在于大人和李主事后头去了禁室,听他们说了不少,好像为这女孩写状纸告了什么人,于大人和李主事要帮人脱罪,便想着法子,给女孩扣下杀人罪名,想让她知道厉害,迫她撤了状子,女孩儿不肯听话,李主事才动了念头。”
“你这话可是实言?”老大人盯紧了婆子:“你可知道,诬告上官,其罪不小!”
“大人,老奴不敢撒谎。”那婆子急了:“李主事向来做事狠辣,我们下头人都知道的,上回有苦主被人抢了妻室,将官司打到刑部于大人这儿,李主事收下被告银子,也是要让苦主撤告,人家不愿意,他就派我男人,去烧了人家屋。”
“岂有此理,那苦主可还找得着?”毛大人听得发了怒。
“自是能找着,可人已然疯了,李主事做的事不仅这一桩,我们下头人都知道,此人贪财得很,逢年过节,谁敢不给李主事进贡,自有是小鞋穿。我们这些小吏,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得听他的,要不便会被扫地出门,如今我们家送的那些礼,都留着单子。”婆子这回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出来。
徐邦庭笔走龙蛇,没一时,写了好几张纸。
等到婆子最后签字画押,毛大人接过供状,来回看了一遍,说了句:“那些证人,可都能给我找过来?”
“大人放心,老奴给孩子办了后事,便去找!”马氏说到这儿,又哭了出来,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奴如今没别的念想,就想把儿子尸首带回去,还请大人开恩!”
“他活得好好的,你要他尸首做什么?”徐邦庭冷不丁来了句。
马氏这下全然愣住,盯着徐邦庭半天说不出话。
“谁也没说你儿子死了呀。”徐邦庭冷笑一声,随即:“不过李主事已然被人告了,后头指不定真要打杀人灭口的主意,回头你们小心些,见他躲远一点。”
“扑通”一下,那马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还有什么话要说?”毛大人冲着马氏问道。
“苍天有眼,我儿竟还是活着,老奴谢过大人!”马氏就跪在地上,又磕起了头。
毛大人说道:“你们母子意图欺凌文华书院女学生,这事儿不会轻轻放过,瞧你今日还算老实,本官暂且饶过你母子二人性命,可若是执迷不悔,还跟着那些人为非作歹,本官定会严惩!”
“大人,老奴不敢了,”马氏在那一个劲地道:“只要我儿能活下来,老奴再也不敢做坏事儿了,后头便是被发配充军,也是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