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曾改变的宿命
金络2020-06-20 11:092,931

  今儿天气不错,一大早,搭在东院的一处秋千架上,岳如饴抱着辉哥儿,在那儿荡起了秋千。

  头一回尝到飞到半空的滋味,辉哥儿开心得咯咯直笑,两只小手一个劲地挥着。

  倒是站在一旁的岳萱满是担心,看到后头,忍不住叮嘱:“如娘,别飞那么高,小心啊!”

  张氏从外头进来,托着一盘点心,这会儿注意到岳萱那一脸的不安,冲着正在后头推岳如饴的阿芜训了句:“阿芜,别使那么大的劲儿!”

  “哦!”阿芜果然力气用小了些。

  辉哥儿大概发觉后头荡得没那么高了,倒不满起来:“飞……飞……”

  张氏哭笑不得道:“这还是老将军在世之时,亲手替咱们姑太太做的,这一晃可有二十多年,瞧着就一代代传下去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岳萱也叹了口气。

  “咱们将军同老将军果然是父子,”张氏打量着秋千架上的岳如饴,又有些感慨:“都是把女儿捧在心尖上的。”

  岳萱眼睛闪了闪,对着岳如饴道:“如娘,别玩了,同辉哥下来歇一时吧!”

  岳如饴听话地脚一点地,到底停下来,将万般不乐意的辉哥儿交给走上前的岳萱,故意抱怨道:“辉哥儿平日是种地里的吧,这一时没抱,又沉了好些!”

  四下的人都笑起来,倒是辉哥儿还意犹未尽,小手指着秋千架:“要飞……”

  “辉哥儿,咱们打个商量,先回屋吃点心,回头再飞成不成,这秋千就在你阿姐院儿里,跑不走的,”岳萱用帕子替辉哥儿抹了抹脸上的汗,又哄道:“来看看,嬷嬷给咱们送什么来了?”

  张氏笑着上前,将手里盘子端给孩子面前。

  辉哥儿眼睛一亮,立时伸出小手,便想去抓,口里嚷着:“要……”

  岳如饴一脸好笑,走到辉哥儿眼前,故意在他手上轻拍了一下:“你倒是受宠,处处得人侍候,难怪琛哥儿最近越来越不服气,明明他才是咱们岳家大公子,怎得大家伙倒围着你打起了转!”

  辉哥儿嘟起了小嘴,将手举到岳萱眼前,又拿眼瞅了瞅岳如饴,摆明了是要告小状。

  “知道了,阿姐欺负咱们辉哥儿了,姑母便打她!”岳萱笑道,假作在岳如饴肩上拍了一把。

  这下辉哥满意了,将头搭在岳萱肩上,冲着岳如饴,咧起了小嘴,一脸的小得意。

  “赶紧进屋吧!”张氏看着这孩子,笑着催促了一句。

  岳如饴厢房的外间,辉哥儿跪在罗汉床上,小手举着块点心,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嚼着,岳萱盘腿坐在一旁,眼睛只瞧着孩子,时不时替他擦一下口水,或是洒出来的点心渣沫。

  “方才我去北头拿药,听齐大夫说,齐娘子又好了些,喝药都爽利多了,齐大夫心情越发好了。”张氏说着,从怀里取出两个药瓶,走到坐在罗汉床边的岳如饴跟前,看了看她的脸。

  “这都多久了,我早就没了事,还搽药啊?”岳如饴抱怨起来。

  那回岳如饴肿着脸回府,把岳萱心疼得要命,哭了一场之后,赶紧请齐子山过来给她瞧,只怕她因此破了相。

  齐子山配的药油,一用便十来天,岳如饴如今再闻不得那味儿了。

  “不是药,是齐大夫配的茉莉膏子,说是里头搁了珍珠粉、茯苓什么的,都是上口,女孩儿用了,面儿会越来越白嫩,水色也好,”张氏笑道:“齐大夫的心意,姑娘这儿有一份,姑太太也有呢!”

  “真的呀!”阿芜凑过来闻了闻,赞道:“怪不得方才便闻到香味儿。”

  “我都几岁了,也用不着,将我那份给了阿芜,瞧把这孩子稀罕的。”岳萱笑道。

  “姑太太那份,可是齐大夫专为您配的,她用着可就浪费了,”张氏将手里一个药瓶塞给阿芜:“齐大夫自然也想到了阿芜,这瓶是你的。”

  阿芜立时高兴了,接过药瓶,转身便跑进了厢房里。

  岳如饴望着阿芜那边,笑了好一会,一转过头,发现岳萱和张氏齐齐地在看她。

  不过立刻,岳萱又转过头去,张氏稍显尴尬,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姑娘总算没留印,再用些膏子,更是好些。”

  “嬷嬷不用担心,我可是天生丽质呢!”岳如饴拿自个儿开了句玩笑。

  没一会,阿芜一脸香喷喷地出来,被张氏取笑一通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忙到旁边倒茶,送了过来。

  岳如饴正有些口渴,取了杯茶,刚吹凉了要喝,辉哥儿从罗汉床上爬起,扒住了岳如饴的胳膊,小嘴伸了过来。

  将水吹凉了些,岳如饴把杯子递给辉哥儿,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

  “我们姑娘对这小兄弟,可是疼着呢!”张氏叹道。

  “在我心里,干兄弟同亲的那个也没两样!”岳如饴笑道。

  前些日子正好到岳萱的生日,自是一家人坐一块,吃了顿寿面,席间岳萱突然说,想收了辉哥儿做干儿,岳震倒也赞成,还亲自跑去问齐子山。

  齐子山倒是不反对,结果就在岳府正厅,辉哥儿由张氏抱着,给岳萱磕了头,算是认过了干娘。

  “回头都去了燕阳关,辉哥儿一块吗?”阿芜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是何意?”张氏不解。

  阿芜看了看岳如饴,道:“昨儿个王爷爷过来替姑娘整秋千架,跟咱们说,将军请旨外放的地儿差不多定了,就在燕阳关。”

  岳如饴回府没几日,岳震便请旨外放,这回是急着要走了。

  “定了呀?”岳萱稍有些吃惊。

  岳如饴倒是不意外,前世岳震虽未外放过,可后头逢到边境纷乱,他去的就是燕阳关,有些宿命,冥冥之中不曾改变。

  “燕阳关,这得好远吧?”张氏嘀咕了一句。

  “王爷爷说,在咱们大齐最北边,说是去一趟得个把月呢!”阿芜道。

  “燕阳关是咱们最北门户,”岳如饴索性解释道:“前头与南平和长临接壤,后头便是归州,外族的人想要进咱们大齐,燕阳关乃是必经之地。”

  无意中提到了归州,岳如饴不由心里一叹。若是魏子普的爹爹还在,岳震驻扎燕阳关,魏铴镇守归州,竟是两道铜墙铁壁,那些觊觎这大好河山的外族,何来轻易踏入!

  然而延德帝性情乖戾,若是看得上眼的,百般维护;若是存了芥蒂的,便疑神疑鬼。从现在便瞧得出来,延德帝只轻信身边一帮宠臣的话,觉得只要拿出泱泱大国气度,自有万国来仪,如此轻忽防备的结果便是……延德帝最终亲手毁了李氏江山。

  “前些时日,你爹爹便同我说过,这回外放,要把你们姐弟俩都带去。”岳萱说了一句,看向岳如饴眼神,不由自主闪烁了一下。

  “若真能走,比在这泸州城里可开心多了。”岳如饴一派天真地道。故意装作,没瞧出来岳萱眼底的心疼。

  有些事情,府里上下都想瞒住她,可岳如饴却已了然于胸。

  那日,岳如饴陪着岳萱去齐家,自是把辉哥儿也领了过去。

  坐了几时之后,岳萱同张氏商量,要替齐娘子擦身,把齐大夫和岳如饴一块儿轰到了屋外。

  齐子山偷得清闲,便钻进院子东头,他那间简陋的药房忙活。

  虽齐子山如今连个像样的药铺都没有,不过他制的药货真价实,又不惜工本,吃的人都说好。一传十,十传百,在街坊间有了口碑,再加上岳府老少到处替他鼓吹,生意也算不错。

  话说辉哥儿是个呆不住的,岳如饴便领他到齐家院外转了转。

  然后,在离齐家不远的一条街上,岳如饴抱着辉哥儿,听到正围在一块议论的人,提到了……在书院被人污了清白的岳将军之女。

  虽然明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岳如饴心里早有准备,然而当那些无中生有的之事,被人绘声绘色地传到耳里,岳如饴心里的委屈和悲愤,竟是无以复加。

  再回到岳府,岳如饴观察众人脸色,便明白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早已进了府里。

  这或许也是岳震急着要请旨外放的缘故,不过是想带着儿女,远离那些是非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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