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墨谭枫就强撑着走出了那狭小的房间。
自己的心情愈来愈烦躁。
事到如今,他恨不得即刻回到东渊。
但是回去了又能怎样?
想着之后洛茗羽将自己送出北岚,一个人面对东渊的荒土,一种无力感就油然而生。
走了一点距离却早已气喘吁吁,也难怪,身上的绷带太厚重了,行动也是不怎么方便的。
累了便依偎在粗壮的柳树之下,欣赏着初升的朝阳。
太阳升起的地方,亦是东渊的方向。
“四国之中,东渊为首个晨间沐浴阳光的国家,却是最早衰落的国家。”
柳树的上方,却是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声音。
是谁?
墨谭枫抬头间,却是看到一个这样的身影。
潇潇洒洒的装束随着微风飘荡,身影却似水墨画中般婆娑,腰间的剑鞘中空空如也,与仗剑天涯的侠客似有些许不同。
此人就这般躺在墨谭枫头顶的树梢上,与他同赏这朝阳。
“敢问阁下是何人?”
对于突然出现的此人,墨谭枫倒是并未惊讶,在这世间也是有不少行走于江湖的侠客的,他们功法各异,出现在何处都不足为奇。
但这番随意闯入皇宫,可见其身份并不简单。
“一个路过的侠客罢了,此处赏日出甚好。”
墨谭枫倒也无言,曾在东渊皇宫内也是见到过这种奇奇怪怪的人的,不过剑鞘中无剑的可真是少见。
此人蒙着面,倒也看不出长相。
“墨公子——”
洛琉依的声音自他的住宅那边传来。
这小丫头,又来了。
墨谭枫抬头一看,刚刚的那位侠客已然不见了踪影,真是个奇怪的人。
“墨公子今日为何要出来?听闻太医讲的是要好好休养才是。”
洛琉依刚刚见房屋内空无一人,就猜到墨谭枫会来此地的。
“偶尔出来透透气也没关系的吧。”
自己的活动区域也就这么小一块地方,想又能去哪呢?
洛琉依看得出墨谭枫的烦躁,许久没有讲话。
刚刚那个侠客的事情墨谭枫也是忘得一干二净,那种人一向孤身自傲,请求其帮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今日倒是话甚少,可是遇到糟心之事?”
安安静静的洛琉依,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
“非也,墨公子有些许烦躁,小女子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此时朝阳已然升起好高,失神间已经错过日出的全过程。
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明日此景还会再现,一直到永远。
“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烦心之事。
墨谭枫笑了笑。
“并无。”
自幼从蜜罐中长大的皇族公主,又怎会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呢。
但想想的话,他还不是一样可笑?
国未破时,只觉得自己只求一生安稳,国破之际才唤起了重新复国的念想。
“墨公子,小女子,喜欢你……”
一声蝉鸣将这安静的气氛打破,如同商量好般,蜂鸣声,鸟儿的高歌,蛙群的呱噪一瞬间全都响起。
洛琉依突如其来的表达心意就夹杂在这些声音中,一同涌入墨谭枫的耳中。
正在念想国事的墨谭枫突然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断,一时间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而洛琉依却是眼巴巴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我……”
墨谭枫支支吾吾的。
过河拆桥导致自己国家覆灭的人是洛琉依的父亲,派出刺客来刺杀自己的亦是洛琉依的父亲。
很可能还有许多未曾发觉的仇恨也夹杂在这其中。
自己在之后极有可能亲自手刃这北岚的二王爷。
若是回应了她,自己可能练北岚都离不开了吧,之后还谈何复兴东渊。
“我……”
墨谭枫许久无言。
最重要的是,自己对这位女子并未心动之情,
“抱歉,公主,小生怕是要辜负您的厚爱了。”
他墨谭枫从未想过要接触男女之情,也可能是还未遇上对的人,总之,洛琉依就这样被其拒绝了。
也不知道之后洛琉依都讲了些什么,只是墨谭枫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伤了一位女子的心。”
树上又传来早上那位侠客的话语。
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些许遗憾,就如同自己也经历过这般事一样。
“阁下可是与我有何渊源?”
一日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算不上什么巧合了吧。
“无,不过此处景色甚好罢。”
“原来如此。”
墨谭枫倒也不再追问其身份。
一个锦袋突然从上头扔下来。
侠客道:“有人托我将此物交于你。”
“我们之后或许还会再见面。”
随后便又失去了踪影。
望着手上的锦袋,墨谭枫很疑惑,莫非还有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此人又是何等来头。
想着便拆开了手中的锦袋。
随后墨谭枫身形微微颤抖,眼泪居然不受控制地自眼眶中流出。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讲不出来。
袋子中所装着的,是刻着自己与季姓名的玉佩!
……
“将我们的名字刻在这玉佩上,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季的字好丑啊。”
……
“这玉佩挺值钱,交出来待吾等日后换点酒吃。”
“休得对六皇子出手!”
“吾管你甚么皇子,你先去死吧。”
……
季。
最后即便豁出去性命,却还是没有保住这块玉佩。
墨谭枫轻轻抚摸着玉佩是,以及上面残留着的季的血迹,深深的陷进两人的名字中。
是谁,将这块玉佩归还到自己手中的呢?
北岚境外。
“办好了。”
那位蒙面的侠客饮着酒,对着一颗早已枯死的梧桐树道。
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自树后走出,远远望去如若天仙般。
“辛苦。”
境外一片黄沙,却是有几只豺狼盯上了这位佳人,许是久未进食,嚎叫着便扑了过来。
蒙面侠客的身影自豺狼间闪过,似乎只有一阵风刮过,豺狼却是已倒在血泊之中。
但这位侠客的剑鞘中并没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