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后墨谭枫依旧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许是自己见识方少,还没有足够的谋略来下这盘大棋。
“今日墨公子感觉好些了么?”
墨谭枫的床边,洛琉依却是在为他晾着汤药。
对方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这个念头一直回响在洛琉依的脑海中,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顾皇兄洛茗羽的阻拦,执意要守在墨谭枫身边。
“本就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墨谭枫笑道。
洛琉依看着她的笑容,脸顿时红扑扑的。
其实不然,所谓的照顾只是借口罢了,如今每次见到墨谭枫,她的心跳便会微微加快。
这就是大人们讲的男女之情吧。
“公主没有别的事要忙吗?比如说上学堂。”
墨谭枫看着在门外朝着自己摆手的洛茗羽,苦笑道。
有了洛琉依的照顾,自己虽是少了些许麻烦,但此番便无法与洛茗羽商量计策了。
“哪儿有女子上学堂一说?”
洛琉依将晾好的汤药捧到他面前。
“是我糊涂了。”
夕阳西下之时,洛琉依才回到这二王爷的府邸。
“今日又是去那东渊太子住所了?”
洛琉依自墨谭枫出事之后便每日去看望他,这可对二王爷的计划不是很有利。
洛琉依如实回答之后,二王爷叹了口气。
自己父亲为什么叹气洛琉依倒是没有在意,人老了大概都喜欢这样。
但她却是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心系墨谭枫此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当然,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墨谭玄罢了。
吃饭间,洛琉依还是下定了决心。
“父亲,琉依似乎有心系之人了。”
二王爷顿时停下筷子,愣住了。自己多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自家女儿果真是看上了那小子。
“可是东渊太子?”
二王爷自幼宠爱自己的女儿,向来说一不二,对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是。”
洛琉依这一刻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她的确是喜欢上了敌国太子,但对方如今也是身在北岚,若是父亲以后让其混个官职,若是成婚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的。
“早些休息罢。”
二王爷说罢便走到了自己府邸的庭院。
他为了实现计划,过河拆桥,残害无辜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但唯独不想让女儿失去笑容。
“以后不必再对那东渊太子动手了。”
阴暗处的刺客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今晚行动取消的话,也能去看望被关押的妻子了。
重伤在床的墨谭枫对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此刻还在与洛茗羽商量着计策。
“公主白日里实在是不给我们机会。”
他对公主的关心实在是哭笑不得。
洛茗羽默默地看着地上窜动着的蟑螂,道:“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战胜对这些东西的恐惧的。”
自己看到都觉得瘆人。
想着墨谭枫在此地居住了三载,也是打心底佩服。
要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是自幼娇生惯养的皇子。
“罢了,今日又有何消息?”
前面的话题就当作是消遣了,不知道拜托洛茗羽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洛茗羽自怀中掏出来一封信。
“这是今日刚刚寄到的,百里然将军去东渊后的第一封信。”
自己的国家居然还可以寄信,果真是被北岚或者南离给合并了吗。
“上面写了什么?”
墨谭枫急着查看内容,猛地坐起,不想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传来。
他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必勉强,我读给你听便罢。”
看着墨谭枫的惨状,洛茗羽叹着气。
信里写的也是比较详细,三载过去,东渊却比国破之际还要荒芜。
墨谭枫不讲话,静静听着自己国家如今的变化。
东渊本就为贫土,地势也可谓错综复杂,还与边境的蛮族经常打交道。
当地居民也比较偏向于蛮方。
南北联军攻破东渊之后,便开始协商分割其土地,但在实地调查这个国家之后,却是纷纷放弃。
地势险峻,土地贫瘠,使得两个国家都不愿接管。
“所以说现在东渊无人管辖?”
墨谭枫听到此处,心情变得比较激动。
“并非如此。”
洛茗羽继续念着这信件上的内容。
虽是无人管辖,但是在两国的军队撤走之后,几个月间便是诞生了无数的小势力。
旧皇族,旧贵族,土匪,义军等等。
他们借着手上的人脉,纷纷割据一方,成为当地的霸主。
三年来也是摩擦不断,哪怕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会牵引几个势力混战,在这乱世间,人道似不复存在。
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
“臣方才来到此地,便将两名强抢妇女之匪徒斩于马下,却又见不远处两方人马喊杀不断。
听闻当地老人哭诉,边界蛮族不时来此地烧杀抢掠。”
以上是这封信件的最后几句话,便已将此刻的东渊局势描写地淋漓尽致。
“……”
墨谭枫沉默不语。
他一直以为至少会有一个国家接管东渊,自己的臣民们也会过上相对好一点的生活。
哪怕贫困潦倒,也比那血海尸山好得多。
但显然他完全想错了。
整个事态,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往他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今日太子先回去罢,待我仔细想想。”
墨谭枫将整个人都掩埋在被褥中。
他听到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可以感受得到。
再将头探出来的时候,洛茗羽已经走了。
眼泪一滴一滴自他的眼眶中流下,这墨谭枫来到北岚之后第一次流泪。
哪怕是离开故土,百姓在自己面前被杀,鲜血溅了一身,以及与父皇的永诀……
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掉一滴眼泪。
但如今这股感情再也无法压抑,凄惨的哭声在偌大庭院的一角回响着,惊扰了那荷塘中呱噪的蛙群。
蛙闻泣声皆入堂,浮藻缠蝣随波荡。
夏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