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放弃……”
虽说墨谭枫心中知道,少年的情况已经回天无力了,可他还是劝着少年。
放弃,对于这位无名的少年来说,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墨谭枫流着泪,却是没有发出一丝哭泣的声音,他自责都怪他没有实力,一路走来都是别人拼上性命救他,而如今也只能等待着少年生命的流逝。
突然,手上的绳子一松,少年也同时倒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我怕是离不开此地了。”
少年的声音微乎其微,宛如燃尽的灯烛,随时可能消逝。
“公子,为了您付出生命,我觉得很值,敢问……咳咳,敢问公子姓名?”
“墨谭枫,东渊六皇子墨谭枫,记好了。”
可少年早已没有了气息,墨谭枫抱着少年的尸体,愣着,眼泪一滴滴自脸颊流下,却不敢哭出声,整个柴房回荡着墨谭枫小声的抽泣声。
上官弦沉默着,墨谭枫,你的想法为何总是令人捉摸不透呢。
不知过了多久,墨谭枫毅然将少年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将脚上的绳子以及上官弦身上的绳子都给解开。
“复仇么?”
上官弦看向少年尸体的眼神很是复杂,询问着。
墨谭枫摇了摇头,不过是徒增血腥罢了,少年不会再复活,而杀人并不会让他有大仇已报的感觉。
“偷偷溜出去罢。”
他回头,蹲下将少年的尸体给抱了起来。
“这番是要怎样,旅店会让你带一具尸体回去么?”
望着墨谭枫的背影,上官弦问着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墨谭枫的身影渐渐颤抖起来,很快便传来了他那克制的声音:
“至少……至少把他带出这个村子再埋葬罢,我答应……答应过他的。”
随后便背着少年的尸体走出了房门,上官弦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摇了摇头,紧跟着墨谭枫溜了出来。
一出这柴房,却是闻到了一股四溢的肉香,火光与人声则在一墙之隔。
看到墙上挂着的东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墙上挂着的是血淋淋的马皮,很显然两人的马儿已经被这群饥民给宰杀并且吃掉了。
墨谭枫拍了拍上官弦的肩膀,随后便往他们来的那条路上走去了,事到如今,做什么都没意义了。
把少年埋掉,回客栈再从长计议好了。
这般打算着,来时是早晨,而折腾了一整天,马儿没有找回来,却是背上多了一具尸体。
曾几何时,墨谭枫想着,若是当日他们没有来到此地追寻马匹,少年是不是就不会因此而死去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是少年一辈子都不会如这一日所得到的多罢了。
“原来我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天下。”
未曾尝过乱世之苦的墨谭枫此时已然迷茫到了极致,之前觉得人心的本质都是干净的,如今他竟一时间无法定夺。
“嗯,你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上官弦经历的确实要比墨谭枫要多,与其说无情,倒不如说是麻木了。
两人随后无言,沿着这条隐隐约约可见的小路原路返回他们的客栈,大不了调养生息之后再去偷两匹马儿来骑。
背上的少年此时彻底失去了温度,他再也不用在这寒冷的夜里艰难地求生了。
这般想着,前方似有若无出现了一位白衣偏偏的女子,这种远远看去气质脱俗的女子,莫非是那日的……
对方似乎是专门等候自己的。
“墨公子,别来无恙啊。”
在月光的衬托下,女子如同一个下凡的仙子一般。
“敢问姑娘可是南离天机师白墨?”
“正是,没想到墨公子能猜到我的身份。”
想起白墨说他是什么洹元历史节点,墨谭枫连忙追问着:
“白姑娘上次所言,有何寓意?”
白墨笑了笑,道:
“天机不可泄漏,今日我所来,要找之人其实是他。”
白墨伸手指了指墨谭枫背上的少年。
天机师要一具尸体又是为何呢?
“将少年交给她罢。”
墨谭枫正犹豫不决,在一旁久久不出声的上官弦突然说道。
“上官公子也在啊,久违了。”
白墨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而上官弦则是点了点头。
墨谭枫搞不清现在是何情况,但白墨曾指引过他,既然上官弦都那么讲了,或许也并无大碍。
他将少年自他的背上放了下来,望着那还挂着笑容的脸庞,墨谭枫又留下来一滴眼泪。
正要将少年交给白墨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自身旁的树上跳了下来。
“多日不见了,小皇子。”
居然是那位将玉佩抛给墨谭枫的侠客,对他最深的印象则是那空空如也的刀鞘。
他自墨谭枫手中接过少年的尸体之后,将一个器物扔给了墨谭枫。
墨谭枫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再次抬头之时,眼前的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般。
“都是你的故人么?”
上官弦凑上身来问着。
“嗯。”
故人?算是吧。
“也是我的故人。”
上官弦望着两人原来站着的地方,再没有讲话。
回过神来,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两人一路无言,晌午已过才终于回到了客栈,看到客栈影子的时侯早已是疲惫不堪了,但好在是活着回到了此处。
来到客栈的门口,却发现马厩中每个格子都有马儿,满满当当。
“是不是我眼花了,为何我看到如此多的马匹?”
“没有,的确是有这么多的马。”
墨谭枫与上官弦面面相觑,看来今日来到此处的客人不少,居然将整个马厩都给塞下了。
手头还有不少自土匪那里得来的银两,或许可以与这群客人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买到两匹好马。
墨谭枫首先推门而入,看着一群人坐满了客栈,店小二则是洋溢着笑容在为客人们端着饭菜,可这一细看,墨谭枫只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这些人不就是在他被软禁的时候,照料他生活的那些奴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