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经说开了,那就不用再说其它的了。”苏韶光站起来,走到他们俩身后,说道,“你们两个对我这个提议有什么想法啊?”
“韶光,你总得让我们考虑考虑······”
“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他把手搭在陆明轩的肩膀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关键还是要看你女朋友的意见,我说的不错吧?”
“谁说的,我好歹也是······”
陆明轩刚想替自己辩解一下,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说错,自己强行解释没准还会让女朋友不高兴,后半句干脆就咽了回去,眼神开始往薛涵情那里瞟。然而,瞟过去之后,忽然发现她低着头,整个人十分沮丧,似乎又有点不对劲。
“涵情,你遵循自己内心就好,不要考虑那么多。”他拿起筷子给薛涵情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点菜。
“就是,师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林小鱼故作微笑,微微摇头,“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何必······”
她的话还没说完,薛涵情就抬起了头。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位曾经叱咤国内配音圈的知名配音,此时眼圈发红,双唇不停在颤抖,鼻子一吸一吸的,仿佛刚看了一出苦情戏一般。
“林小鱼,你这么取笑我有意思吗?”
“我取笑你?”她歪着头,脸上带着懵懂的表情,“我取笑你什么了?”
“你非要让我自己把那件事说出来才满意吗?明明那么生气,现在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不就是想找机会羞辱我吗?”
“你们在说哪件事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张源全程在旁边围观,脑子里塞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苏韶光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过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你不用听懂,只要看着就好。既然师姐不愿意自己说,那我就替她说吧。”
“不用,我来替涵情说。”
为了不让自己的女朋友再次难堪,陆明轩主动站出来,抢在了她的前面。了解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女朋友很可能有抑郁的倾向,而且刚才大家都还没有说什么,就开始眼圈泛红,跟要哭出来似的。如果再让她把自己当年做的错事当着老朋友的面说的话,非得崩溃不可。
“哟,明轩,你这是出来英雄救美还是······”
“小鱼,涵情当年对不起你,但我不希望到了今天为了过去的事争得你死我活。大家这么多年相识一场,也一起合作过不少。即便因为一些事情合不来,分道扬镳,也别闹得成了仇敌。”
“放心,不会的。你既然想说的话,那就说吧,正好让张源听一听,当年的事情他也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事情的大意给说了一遍。薛涵情坐在一旁,脸颊红红的,不停叹着气,抿紧嘴唇,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五分钟,是她有生以来经历的最漫长的五分钟。虽然说的这些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但是她知道,假如这个受害者是自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可能要激烈得多。
“原来如此,我说那个调查怎么莫名其妙就查到林小鱼身上了,都没几个确凿证据。”张源捂着半边脸,自嘲道,“当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进了调查组,净想着怎么过瘾了,结果······”
“其实责任在我,没有及时替小鱼主持公道。”苏韶光扭头看着她,“如果当时我没有忙着工作,而是帮小鱼及时······”
“最主要的责任,还是我。”
薛涵情终于把情绪平复下来,站起身来说:
“当年我为了一己私欲,包庇自己的发小,给汀兰造成了损失,还让小鱼和韶光产生误会,分开了三年。这三年小鱼一个人在日本打拼,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后来我由于嫉妒,想要通过别的手段把小鱼给打压下去,但最终自食恶果,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所有的一起,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小鱼,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们听到椅子往后挪动的声音,走了一下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薛涵情站在那里,整个人呈一个直角,对着林小鱼鞠躬致歉。自从认识她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行为,于是纷纷起身,想要把薛涵情给扶起来。但她的腰却跟拧紧了螺丝一般,任凭怎么扶,都不肯直起来。正当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林小鱼主动走了过来。
“师姐,别鞠躬了,起来吧。”她拿过薛涵情的手,轻声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
“原谅我?”薛涵情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诧,“可你昨天还说······”
“昨天我是在气头上,加上汀兰最近烦心事比较多,情绪有点失控。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计较还有什么意义吗?”
“不对,小鱼,你一定还在恨我。这件事性质那么恶劣,你怎么可能会······”
“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啊?”林小鱼哭笑不得,摸着自己脑门,无奈地解释道,“我是真的原谅你了,并且邀请你们两个回到汀兰,一起重振当年的荣光!”
“所以,你是想通过原谅我,来让我答应回汀兰?”
“我说涵情,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差不多也就得了。”张源观察了一下陆明轩的脸色,确定没问题后接着言道,“你们俩现在接不到工作,也是因为墨香音坊的原因。既然如此,何不联起手来跟他们较量一下呢?总好过坐以待毙吧?”
“张源说得没错,汀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团结就是力量。”苏韶光终于松了一口气,站在她们两人中间,“小鱼绝对没有交换的意思,说的是真心话。老话说祸兮福所伏,正因为那三年,我和小鱼才会各自有了成长和蜕变,才能更加认识到对方的重要性。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你真会开玩笑,还感谢我?我之前还担心你们两个一起找我算账呢!”
“怎么会呢?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什么性格还不了解吗?之所以这样,主要是你老想和别人比,比来比去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结果得不偿失。”
“对,韶光这一点我刚才也想说。”陆明轩连忙接过话茬,不让他再说下去,“咱们几个人明明各有所长,为什么非要比一个高低出来呢?配音又不是武功,每个人喜欢的口味不同,很难说谁配的最好。况且大家都这么熟了,比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俩说的没错,我这方面确实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薛涵情难得露出了笑容,握住林小鱼的手,“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事情来看,我这个师姐,确实输给师妹了。”
“这个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够像以前那样合作,谁高谁低又能怎么样呢?”林小鱼望着她的眼睛,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谁。即便是最顶级的配音,也无法适配所有的角色,况且也没有分身术啊。”
他们一同笑了起来。
“那,两位到底愿不愿意回到汀兰啊?”苏韶光问道。
“这个······”薛涵情和陆明轩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答道,“好啊,我们愿意。”
“真的?”
林小鱼和苏韶光齐声惊呼,把另外三个人都给吓了一跳。包间里的气氛在此刻彻底被点燃,他们纷纷拿起杯子,以茶代酒,共同庆祝这场教科书般的和解大会。虽然汀兰不一定因为他们的回归而重生,但他们的心结,在这一刻彻底被解开了。
“哎,张源,你最近还有事可做吗?”陆明轩问。
“哪有啊,活都被墨香音坊的人抢走了。配音导演人家内部就选出来了,用不着我。”
“那要不,你也回汀兰算了。”林小鱼见缝插针,搞得他措手不及。
“我这嗓子都这样了,回去有什么用啊?”
“除了配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薛涵情听出这里的话头,连忙跟进道,“包括教学,你这些经验还是可以传授给新人的嘛。”
“不过我······”
“来嘛,张源,反正咱们都是韩墨香砸钱行为的受害者,抱团取取暖总没什么吧?”苏韶光调侃道。
“瞧你说的,好像咱们多惨似的。我回来还不行吗?”
“说好了,一言为定!”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且还有了意外收获。有张源这个人脉甚广,具备丰富配音和配导经验的人在,汀兰在其它方面也有了可以倚重的对象。这样的人才回归,对汀兰来说无疑是个大喜讯。骨干成员悉数回归,如果不搞一点大事情的话,怎么能对得起这顿饭呢?
三天之后,许久没有更新的汀兰工作室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微博,上面写着:“关于成员薛涵情和成员陆明轩离开汀兰的传言均为造谣!两人一直在坚持正常工作,以后会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这个消息无疑让关心汀兰未来发展的粉丝们欢呼雀跃,甚嚣尘上的“解散”论也就此烟消云散。不过,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更为棘手的难题。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汀兰,他们几个人,召集起现在还愿意跟随汀兰的成员,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成员们,事情紧急,所以我们直入正题。”苏韶光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扭头看着身后的白板,“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经济紧张,连这个办公的地方租金都快没法负担了。除非搬到更便宜的地方,那样的话也会更加偏远,而且来回转运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进行创收,来挽救汀兰目前面临的困境。”
“苏老师,问题是现在没法创收啊!”顾美诚垂头丧气的,拿着水性笔,时不时发会呆,“以前出去录音,说自己是汀兰的,别人都得高看一眼。现在可好,提了汀兰的名字,都是嘲笑的表情。”
“他们嘲笑什么啊?”张源问。
“还不是宁帅那个家伙,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圈里都认为汀兰赔了夫人又折兵,栽了大跟头。而且到现在也没个回应,都认为韩墨香占了上风,咱们被吓怕了呢!”
“怎么都是这种见风使舵的家伙啊?”陆明轩抱怨道,“以前汀兰鼎盛的时候,这帮家伙没少在我面前说韩墨香的坏话,现在又开始拍他的马屁,真是······”
“都是这样的,看开就好了。不过这件事我要检讨,当初把这个家伙招进汀兰,还全心全意培养他,没想到是这种人,只能说我眼拙。”薛涵情左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膛,右手举起来,表示责任在她。
“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不能因为外界的看法而束缚住手脚。如果没有难度的话,我就不会把你们召集起来开会了。”
“不过,韶光,美诚说的有道理。你总得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而不是蛮干。这种事情靠蛮力是行不通的,要有方法。”
林小鱼这番话得到了大多数与会成员的赞同,纷纷点头。但仔细想想,这句话说了跟没说好像没什么区别。方法肯定是要找的,但苏韶光肯定没有,不然他就不会用这种语气来询问他们了。
“各位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可以畅所欲言,只要别太跑题,来者不拒。”
“苏韶光,这种时候你就别为难他们了。”薛涵情摊开双手,说道,“你之前都说了,汀兰面临关键时候,他们入行都没几年,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办呢?”
“哎,涵情,你这就瞧不起广大群众的智慧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就不信,今天会商量不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