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还敢抢我东西,你……你别让我逮着。”宁老爷子气得像是鼻孔子都要窜火苗儿似的,一边说着,一边把鱼竿架在固定器上。
夏若一瞧这架势,是要来逮他的,于是她拿着拐杖,拔腿就跑。
待宁老爷子站起来,她已经跑了几步远了,他怒瞪着那道身影,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尽管身子骨还很健朗,可毕竟年龄上去了,比不过年轻人,就这么个小亭子,死丫头绕来绕去,他追半天就是追不上。
另一边的宁无言好笑地瞧着这一幕,内心感慨:爷爷果然是有活力多了,都跟小辈玩儿起来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宁老爷子追半天追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好啊好啊,你这个臭丫头,如此不懂得尊重长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从来没有改变。”
夏若表情立马变得委屈起来,两眼挂上泪珠:“宁爷爷,人家是体贴您钓鱼辛苦,所以才帮您保管物品的,您怎么能这么诬陷人家?”
宁老爷子很无奈,警告道:“我现在不要你保管了,你把拐杖还我。”
“宁爷爷,您放心,我很有职业道德的,在您钓完鱼之前,会一直帮您保管。”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给了。
宁老爷子休息好了,看夏若像是放松了警惕,跨了两大步追上去,这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扬起胜利的笑容:“臭丫头,总算让我逮着了吧!”
夏若立马朝他身后一指,“宁爷爷,你鱼上钩了。”
宁老爷子根本不上当,“小丫头片子,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你少骗我!”
夏若眼神无辜,表情认真:“不是啊,宁爷爷,你真的有鱼上钩了,不信你自己看,再不过去,一会儿跑了。”
宁老爷子看她神情太诚恳,他不得不动摇,半信半疑地朝身后一看,鱼线上的泡沫在一浮一沉,是鱼在挣脱的鱼钩的样子。
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有鱼上钩,于是着急要去收鱼线,回头嘱咐了夏若一声:“你就站在这儿,别再给我跑了”。
夏若点头保证:“您放心,我不跑。”
身为老教授,总是太信任学生,瞧见夏若这么认真的神情,他就信了,然后松了手。
结果他手一松,夏若一溜烟儿就跑了。
宁老爷子一瞬间惊诧了一下,看看夏若的身影又看看鱼竿,衡量之后,还是觉得收鱼线最重要。也就顾不上夏若了,急忙去收鱼线,鱼竿很高端,只要按一下按钮就可以把鱼线收回来。
宁老爷子按下按钮,鱼线收上来,看见鱼钩上挂着的一把水草时,整个人如晴天霹雳般愣了两秒,而后,更加生气,发誓一定要抓到夏若并打断她的腿。
夏若狂奔逃跑的时候,看见宁无言正朝这边走来,她一个机灵,朝宁无言跑了过去,然后躲在了宁无言身后,宁老爷子紧追过来,夏若就抓着宁无言当挡箭牌。
两个人争执不休,宁无言终于伸手阻拦,“爷爷爷爷,您老人家注意身体,别玩儿得太过了。”
“玩儿什么玩儿了我?”宁老爷子就要去抓夏若。
宁无言把他拦了下来,“爷爷,您是来钓鱼的,咱们钓鱼好不好?我们陪你钓。”
一听,宁老爷子越发生气,“我不要这个臭丫头陪我钓!你让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夏若立马回怼:“这条河又不是你家开的,你钓你的,我钓我的,谁也不碍着谁,我凭啥要滚?”
宁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宁无言终于察觉到自家爷爷不是在玩儿游戏,但是爷爷向来和气,曾几何时这样生气过,所以有些不解,“爷爷,您在说什么呢?”
宁老爷子颤抖着手指指着躲在宁无言身后的夏若,义愤填膺:“这臭丫头,就是夏若!”
宁无言微微有些吃惊,扭头看了看夏若,已经长这么大了,他都没认出来,哦,对了,刚才自己都没问她名字。
宁老爷子以为自己说出她的名字,宁无言就能和自己同仇敌忾,哪知这孙子居然胳膊肘朝外拐。
“爷爷,就算她是夏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而且人家大老远特意过来看您,也是一份孝心嘛不是?”宁无言道。
宁老爷子诧异地瞪着他:你前两天不是这么说的!你前两天还同意我的观点来着!
躲在宁无言身后的夏若壮着胆子帮腔:“就是嘛,宁爷爷,而且我都为小时候的事情向您诚恳道歉了,您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该阻止我尽孝不是?”
宁老爷子凝神平息怒火,“你让她把我的拐杖还给我。”
夏若立即道:“你得保证,你不打我。”
宁老爷子:“我不打你。”
这算是后退了一步,夏若觉得也没必要得寸进尺,于是把拐杖还给了他。
宁无言瞧这样子就知道双方都各退了一步,于是扶着宁老爷子朝钓鱼亭走,“爷爷,我陪您钓鱼。”
夏若也跟着过来扶宁老爷子,“爷爷,您慢着点儿。”
宁老爷子一点儿也不领情,甩开他的手,喝斥了一声:“你别碰我!”
夏若无辜地收了收手,并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丢面子,跟着二人朝钓鱼亭走。
宁无言见自家爷爷这般对待夏若,怕小姑娘内心觉得委屈,鼓励地看了她一眼。她冲他微笑,表示不介意。
这一笑,让宁无言觉得自己的心荡漾了一下,脸色一瞬间微红,急忙避开了和夏若的眼神对视。
一路回到河边,宁无言小心地把宁老爷子扶坐在钓鱼台的小坎台阶上,夏若赶紧跑到一旁去把架在固定器上的鱼竿拿下来,谄媚讨好地递给宁老爷子,声音甜甜地喊:“宁爷爷,您的鱼竿。”
宁老爷子再怎么讨厌她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鱼竿,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感觉白胡子上的鼻孔子都像在往外冒火焰,而后伸手一把把鱼竿拿了过来。
夏若完全不介意宁老爷子的冷眼相待,开开心心地接过宁无言递过来的鱼竿,就要在宁老爷子旁边坐下,屁股还没落地呢,就被宁老爷子给踹了一脚,力道不重,但是个警示。
夏若回头两眼纯真茫然地望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踹她?
宁老爷子一脸冷肃:“一边儿去,别扰我清静。”
宁无言觉得自家爷爷这么对她人一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忙劝慰地喊了一声:“爷爷,您别这样。”
夏若抿了抿唇,拿着鱼竿绕到了宁老爷子的另一边,在宁无言的左侧坐下,一点儿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坐下后就高高兴兴地摆弄鱼竿。
这下,她和宁老爷子中间隔着一个宁无言,宁老爷子纵然再不满意,纵然再想刁难于她,也不好发作了。
宁无言瞧见夏若唇边那抹浅浅的笑,内心为自家爷爷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由于怕爷爷的这般对待伤害到她,倾身过去挨近她一点后,出声安慰:“别放在心上,我爷爷他……”本想说我爷爷他就这个德性,但一想不对啊,爷爷只有在对待夏若的时候才这么执拗,于是改了口,“回头我劝劝他。”
夏若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宽容道:“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
宁无言也微微一笑:“那就好。”说完,见夏若挂鱼饵挂得费劲,又绅士地说:“需要帮忙吗?”
夏若点头,主动把鱼饵给了他,宁无言细心地给她挂上。
两个人说悄悄话的小动作全都被一旁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钓小河鱼”的宁老爷子收进了眼里,本想着警告宁无言别跟那丫头说话,但侧眸看了一眼,发现这小子满面笑容,于是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孙儿难得放松一回,他不想弄得孙儿不高兴,回想自己刚才的做法,确实有些过了。
三人同时把挂了鱼饵的鱼钩甩进河里,而后坐在岸边静静等待,谁也没有说话,亭子里静悄悄的,微风拂过地上花草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宁老爷子专心致志地钓鱼,将姜太公的那股执着劲儿贯彻到底。
宁无言就不一样了,他的心思全不在钓鱼上,而在身边的女孩儿身上,时不时地看看她精致的侧脸,几次开口想要搭话,但就是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只好闭上嘴。
他拿着鱼竿的手紧张地握了握,又互相搓了搓,掌心不受控制地冒出细密的汗,终于,他鼓足勇气对夏若说:“我们小时候见过,你还记得吗?”
夏若转了转眼珠子,应该是原主和他小时候见过,如果她回答记得,他可能会说些小时候的事情,她对那些事肯定一无所知,想了想就摇了下头:“应该是见过的吧!不过,我不太记得清了,抱歉。”
本想借着小时候的趣事就此展开话题的宁无言一下又没了话可以聊。
有时候面对真心喜欢的人会紧张到说每一句话都要思虑再三,导致对话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