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换魂再现 惊惧鬼殿
江晗点点头，他拉着白离，脚灌灵力，加快了进程。若是要将灵力度到凡人脚下，就必须肌肤触碰，他本是握着白离的手，却被对方一个翻转，变成了五指相扣。江晗瞬间感到这样就似在牵手一般，他疑惑地看向了墨衣少年。
少年的笑容不含杂质，手掌更是紧了紧：“这样拉着紧些，我怕中途被甩下了。”
“我不会甩下你的。”江晗脱口而出，又觉有几分心乱，只好望着前方，将更多的灵力传导过去。
成为神官以后，他从不吝惜自己的灵力。飞升不到百年，他的故国有人供奉着他，其余的人们只是把他的小像塑在度厄星君座下参拜，按理说他该是和那些新飞升的人杰没有太多不同。可是新收来的灵力不多，灵识内的存储却好像源源不绝，大气磅礴。
天上的仙僚最初还不解帝君为何给他的这么高的官位，后来又纷纷赞他的修为少说也有三千年，当得起一个副君。不过这灵力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他运用自如，便也就随意使着了。
山路逐渐陡峭，脚下也有了积雪。两个玄色的身影手掌相扣，奔行在茫茫天地间。仿若墨行宣纸，却又不留痕迹。雪山恢复了洁白，而两人也来到了第四座城外——文曲城。
文曲城四面环水，在高原算是奇景。相传此地本无城，两座雪山之间只有一块丘陵。四千年前一场地动，震破了北面那座雪山顶的海子。湖水倾泻而下，积在丘陵低处。高原干燥缺水，有水的地方就是生命聚集的地方。于是这里逐渐兴起了一座城，居住了许多人。
人们感念环水是神佛的恩赐，便在这里建了五神山内最大的神庙，供奉了七位北方星君。这一路都没有看见刚刚追出去的钦原殿下，想来是那些生魂飞得快，而钦原也跟得很快。两人决定先去文曲城的神庙看看。
文曲城的居民生活仿佛并未扰乱，也没有人戴着布巾，完全不像有瘟疫扩散的样子。街道两旁还躺着许多衣衫破旧的人，皆是风尘仆仆，鞋子破烂不堪，正是来朝拜的。
神庙设在文曲城的正中心，早已没有灵力了。来朝拜的人还是很多，二人混入人群当中，因着衣衫寻常，并未引起注意。走了不到百步，刚踏入神庙外围的空地，忽见一个赤红色身影勾着腰身，鬼鬼祟祟地东蹿一下，西蹿一下。
——豪放大气的钦原殿下何时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江晗的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跟在他身后小声喊道：“钦原殿下……钦原殿下……”
“嗯？”钦原闻声，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蹿了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江晗的臂膀：“江兄，幸好你们来了，我怕死这些人了！”
他说着，还不忘回头惊慌地去看路人，看来是真的有点儿怕了。白离抛出一个白眼，颇为不屑：“你一只鬼，怕这些人干啥？”
“……嘘……小点儿声……”钦原拉着他两就蹲在了墙边，手一张，压着那两人把头篷在一起，用更小的声音说，“那几个生魂飞得太快，我追了三里路就追不到了。来了这座城，我见并没有异常，便进了家酒肆吃酒。吃完出门碰上一个人，你猜怎么的，就是刚刚在阿禄城死了的一个。太邪门了！”
原来是这样，值得如此害怕吗？江晗宽慰他：“刚刚死的人尸身都好好在那儿，你是不是遇到相像的人了？”
“我不是说长得像……长得是完全不一样……”钦原把气氛搞得更神秘了，也不卖关子，“可是他身上那味儿，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刚才我追的一个魂儿。我的妈呀，直接换了个身体啊。有违鬼道，太恐怖了……”
白离还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这在你们鬼里面，不是很寻常吗？鬼上身，鬼上身，不就是鬼魂附到了凡人身上？”
钦原头摇得飞快，连带束发上的一颗小铃铛也在作响：“有鬼就好了，我还能管一管——关键是那魂儿根本没有变鬼，只是换了个身体，虽然有些呆愣，还是行动自如的。而且那人身上只能闻到一个魂味儿，原先的那个，没啦！”
他的眼光从手臂下穿过，再次望了望那些聚集在神庙广场上的人，“刚刚我就在找，人群里还有没有熟悉的魂儿。这些人，说不定都是假的……”
“换魂。”江晗道。
九十余年了，换魂术再现于世。这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也是他成神之后都不敢回想的过往。他的上汀国，就是毁在一个会用换魂术的鲟族青年手中。他依然记得那个鲟族，顶着先王的脸，那群鲟族，都使用着王室亲友的躯壳。
神庙吹响了法号，把钦原吓得一哆嗦，朝会就要开始了。
白离没有去安慰钦原，只是把手放在江晗后背上拍着，好像知晓他此刻的情绪，不断帮他平复下来。
就如安抚着冦豹小汪——白离的镇静，非常人可及，好像他早已阅遍世间沧桑，又好像他无比强大，所以无所畏惧。在那手掌的安抚下，江晗也逐渐从失神中回转。
这座神庙建在文曲城最中，也就是最高的地方。它的四周都是一百零八阶石梯，将它高高托起，石阶上有片高台，中心才是神庙。
钦原总算放开了他们，三人都向高台上望去。那里缓缓推出了七座星君神像，江晗刚想劝钦原假装拜服，却发现在场的每个凡人，无一人对着星君神像下跪。而且神像高居庙堂，此刻居然全部推了出来，颇有种示众的意思。
四周的叫骂声和吵嚷声逐渐升高，渐渐趋于一致。人们脸上是无比狂暴的神情，毫无虔诚可言。
“众神失德，罔顾信徒！”
“黎民有难，神佛不顾！”
“千年百载，贪收银财！”
“诸神逆佛，破旧出新！”
“——推了他们！！！推了这些烂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