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有惧 吾相护
天将微明2020-06-02 09:212,730

  江晗并未入睡,还在塌上半坐着,就着油灯阅卷。他见白刈开了门,温声道:“太子殿下想找我,唤我一声便是了,怎么溜门撬锁的?”

  白刈愕然:“我道你睡了,不想打扰。”

  “太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我……我怕黑……”白刈结巴着,思索了一下,又解释道,“天宫里都是灯火通明的,凡间黑漆漆的,只有油灯。我便害怕,睡不着。”

  江晗不语,白刈又道:“我同你一起,便不怕了。你就当床头多了个神仙糖人儿,还能保平安呢!”

  “噗。”江晗失笑,往内挪了挪,“殿下若是不嫌弃,就睡我这边吧。”

  “不嫌弃不嫌弃,挤挤暖和。”白刈忙过来躺平,生怕他反悔。

  “除了怕蝴蝶,怕黑暗,太子殿下还怕什么,一并说了。我们一路同行,江晗好护着你。”

  “我怕下雨。”天宫上是没有雨的,他怕雨水淋湿衣衫。

  “好,那雨天我给殿下撑伞。”

  “我怕打雷。”白刈见过父君历劫,曾跑上天劫台,被天雷劈中落下阴影。

  “好,雷雨天我们就不出行。”

  “我还怕火!”荒火烧身,惨烈至极。

  “好,江晗不在殿下面前燃火。”

  “别的我暂时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同你说。”

  “睡吧,殿下。明日我们出皇城,往南行。”

  “好。”

  此后三月,二人一豹形影不离,同食共寝,白日里走过山川溪流,数十座城池,夜里江晗便伴着灯火阅读,白刈在他身旁打坐修炼。他们在一座小城购到一把铁剑,取名悟道,白刈给江晗佩上,常教他剑术,也教他采取灵气,结印施法。

  江晗天赋异禀,得白刈指导,进步神速,已学会操控纳戒和凡修之法。而白刈对人间美食颇感兴趣,常常自学捣鼓,还做出过许多失败菜式,请江晗品赏。冦豹小汪在每日的相处中,和白刈渐渐熟悉起来,也愿与他亲近,常随在他脚边。

  忽有一日,行至江边,白刈道天气闷热,又不想行路了,便生了坐船南下的想法。江晗应了,二人来到码头,寻了一条客船,要了一间船舱,行船而下。

  时值盛夏,江岸两旁皆是郁郁葱葱,江上有清凉微风。二人便在傍晚时分坐在船尾,谈天说地。白刈给江晗讲述自己从小干过的件件“大事”,讲述天界趣闻,和奇异珍宝。说到兴奋时,手舞足蹈。江晗就在他身旁认真听着,看着他的神思语态,时而发笑,时而凝眉。

  白刈说凡间的百日美好,于神仙而言不过南柯一梦,过了便失去了,无法找回。江晗问道:“殿下游历完后,回到天宫,可还会记得我?”

  白刈道:“天神不死不灭,永恒存在,我当然会永远记得在凡间的你我。”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殿下再活万年,这些时日,于你便像一场梦吧。”

  白刈认真道:“别不敢做梦啊,怕醒来以后美梦消失,便会失落吗?就算大梦一场,也是痛痛快快!”

  江晗不语,笑他爽朗,也觉得自身渺小,不敢直视身旁的他。

  白刈见他笑中带着悲凉,便道:“江晗,你别怕美好的事物逝去,我们先来让它存在。”

  一句话,解了江晗心中所有顾虑。他总是恪守本分,不敢去接纳别人的盛情,是以冷淡非常。总怕一旦倾注情感,待到那人背叛或者忘却,便是不值。所以他从未接纳美好,从未创造过值得铭记的回忆。而如今,白刈就在他身旁,那样真实可触,带给他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开始愿意去接纳,也愿意和白刈一同去创造,他感到心里的某处被化开了,伴着夏日的风,江边的景,对未来充满希冀。

  “白刈。你本身便是美好。”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江晗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你叫我什么?”

  “白刈。”

  “哈哈哈,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你可知诸天神官都叫我殿下,好像我不能是我自己,只该是他们眼中的太子殿下——我偏不!所以我不尊师命,上天下地,尽随心去……每当我犯错,我父君总是说,这不是太子该做的事情。我是多希望能有一个人,接纳我好的一面,也接纳我坏的一面——只把我当作我本人,而不仅仅是个太子。”

  “你之于我,是白刈,也是太子殿下。”

  小汪钻出船舱,嗷呜了一声,跑到两人身旁,绕着他们打转。绕累了,它便也趴在船尾,望着船下荡漾的水面,打起瞌睡。

  “小汪,困了的话,便去休息吧。”江晗道。

  两人一豹低头进了船舱,白刈抬臂,便是让人更衣状。多日下来,江晗已然习惯。他像寻常一般为白刈除了外袍。天气已热,两个少年都只着一层单薄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一左一右躺在了床榻上,中间还竖躺着小汪,将他二人隔开。

  不一会儿,江晗和小汪都仿佛睡着了。这船内的床榻小而简陋,白刈睡惯了天宫的柔云软垫,好不容易习惯了人间的棕垫,却怎么也习惯不了船上的硬板床,只觉得骨头被铬的慌,总是睡不着。好在他是神仙,睡眠少些也没有什么。他侧过身子,看了看小汪,又望向了江晗。

  小汪生得通体黑亮,在睡梦中肚子还一起一伏的,看着安静又可爱。而江晗则是白皙柔和的,合着双目,少了清冷之气,从发际到下颌,均像画里勾勒的美人一般,轮廓均匀,精致得不偏毫厘。白刈见他有一缕碎发搭在额前,鬼使神差的,伸手想帮他捋顺。可手指刚碰到他发尖,江晗就倏然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先是森冷而抗拒的,看见是白刈的手,便又柔和起来。白刈觉得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为了掩饰,突然捏起拇指和中指,“噔”的一声,在江晗的额头弹了一下。

  随着那声轻响,江晗的双眼蓦地睁大,似是不服气,抓紧了白刈即将缩回去的手,作势就要抬手弹回去。白刈忙用另一只手挡着自己的额头,那只手也立马被江晗抓住——他们就这样互相抓着手腕,都想用一只手掌捆紧对方的双手,然后腾出一只手来弹对方。小汪惊了,赶紧跳下床榻,躲开战场,不解地看着两人在上面打闹。

  恰在此时,天上打响了一声闷雷,吓得白刈一缩。江晗顺势便压在他身上,白刈心道这雷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时候打,这下要被摁着弹惨了。

  江晗却只是捏起拇指和中指靠近他的额头,在上面轻轻拂了一下,就当还他了。

  白刈愣了神,不仅是因为江晗的举动,还因为他们此刻一上一下交叠着,呼吸紊乱,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灼热体温。虽已同塌而卧多日,可中间总是睡着小汪,从未如今日这般紧贴过。江晗的温柔又让这气氛微妙起来,白刈说不出话,也没有推开他,就这样任其压着,再没有了动作。

  良久,见他不反抗,江晗的笑容渐渐变小了,似乎也意识到玩过头了,翻了个身,退回了自己躺的那边。

  白刈忽然觉得身上空空,心里似乎还有点不舍,为挥退自己的情绪,便道起了正事:“江晗,这船明日会开到哪里啊?”

  江晗道:“上汀国界,南海旁。”

  白刈想起自己曾看过的凡间地图,颇有兴趣地道:“那里好像是鲛人国,被鲟族统治着。我还从未见过凡间的大海,我们去鲛人国看看吧!”

  “好,殿下想去哪,我们便去哪。”

  “你也是殿下呀,七殿下,你想去哪里?”

  “海边。我也从未去过。”

继续阅读:行船而下 偶遇丹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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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宫做神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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