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丹泽掏出一截蜡烛递过来：“江晗。你懂的，对吧……你吃吗？”
白刈气急，这才回神，抬手就拍掉了那截蜡烛：“你不要抱赃叫屈！待你友好，尊重你的梦想，那是我善。但你拜假神，为祸人间，那是你恶！”
丹泽望着那截在地上滚动的蜡烛，又嗤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你是个天神么？呵呵……雪山女神也是天地化身，为何你是真神，她就是个假神？”
江晗蹲下身来，与他平等的对视，在良久的思索以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丹泽……如若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助上汀国的人，度过他们现下的灾厄，你可愿意？”
丹泽一听见那个国家，仇恨的怒火瞬间燃烧：“不可能！绝不愿意！我只杀皇族，南海将士，已是极大的慈悲，极大的克制。江晗，你予我善，我念着这份相识，未动你分毫。你能当上上汀国君，还得感谢我啊！”
便是如此了，江晗的神思一下清明起来，他与丹泽，是不同的。
若说复仇，他们一样。但殃及他人，江晗却是后悔的。所以这三百年来，他事必躬亲，普渡众生。不仅是为白刈醒来而积功德，也是对自己犯下的杀业，有愧。
江晗替他拾起了那截蜡烛，交还到他的手中：“真正的天神，心怀善念，行的是救苦救难的事。假的神，为了自身的力量，吞噬他人的生命。丹泽……你信错了……虽然，我也不算一个合格的神官，但我向着善的那一面，你，执念不消，还在向恶。”
丹泽浑身发起抖来，鬼是没有眼泪的，但他在哭：“江晗……我不能向善啊……如若我的执念消弭了，那我便要入六道轮回……
我前世经历，当堕入畜牲道的——我舍不下那片天空，那方潮汐……哪怕十年，只能回去看一次。
江晗……你有白刈。但我的挚爱之人，却是个叛我、欺我的人……我放不下……永远也放不下。”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说道些什么……我，尊重你。”江晗站起，拉了拉白刈。
他们此行只是想问明白莲池女相的三叉戟究竟是不是南海的那柄。既然已得倒答案，那便也不多妄图拯救这个执念太深的鬼魂，他想离开了。
这是他处理了太多信徒祈愿悟到的结果——执念也同那些美好的念头一样平等，神官亦无权对别人的选择说三道四，会有种空谈大义，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临走时，丹泽还是唤了一声：“江晗。”
江晗回头，他便又牵动面部，对他道：“你和那些神官不同……你不仅善良……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神了。”
回忆呼啸而过，三百多年前，那个鲟族少年站在海中，也是这样对江晗道：“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你很善良……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江晗想，那些善恶的道理，其实丹泽，都是懂的吧。他只是不愿放下，便佯装不懂，引导着自己绝不向善。他终究是心里有数的。
他们的话语被身后的鬼和神，都听了了清楚。走出阿鼻地狱，海神身上的蒸汽才消了下去。玛祖道：“两位殿下，我们这便去五神山，拿回三叉戟吧。”
天枢拽了拽东岳的手：“小神这便不陪同了，还想在鬼界多呆些时日。祝两位殿下和娘娘，此行顺利。”
钦原也道：“我还要回去复命，再多练几天。江兄，我等你回来和我打架哦！”
白刈忙道：“别一个个的都走啊，谁给我们找坟出鬼界！”
玛祖女神：“什么？？？出鬼界还要从坟墓出去！？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和我说！”
东岳乖乖的任天枢牵着：“我还没忘这茬，这座城里有比较舒适的大墓，走，我带你们去！”
跟着东岳和天枢寻了须臾，找到了一处大墓，东岳拓开土道：“玛祖娘娘请~”
海神虽然颇为嫌弃，但看这墓穴干净，又别无他法，还是道了声别，便进去了。男神官和女神官自然要避嫌，江晗和白刈都站在那里。
白刈问：“那我们呢？”
东岳指了指城外：“请随我来。”
行了一阵，又到了一片荒郊野外，东岳敲了个墓碑：“起来起来，给太子殿下让个位置！”
一只小鬼钻出，跪拜在地：“鬼神爷爷好，天枢太公好……狗……太子殿下您请~~”
白刈道：“就一个？”
东岳理所当然的道：“老规矩，没多的了！”
说完便拉着天枢走了。江晗只好自己拓开那处墓穴钻了进去，对白刈道：“白刈，你来。”
白刈撩了撩衣摆，也钻了进去。还好，空间刚够两人平躺，比以前那个单人墓穴好。
合上墓穴，算着时辰，离下一次天亮还早。江晗把胳膊伸出，放在白刈脖颈下，让他枕着。
白刈便十分自然地躺到江晗怀中，脑子里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忽然，他想到了一个称呼：“江晗。你且说说，为何东岳叫你徒儿啊？”
江晗僵硬了一下：“殿下……能不能不说这件事啊？”
白刈不听：“你居然还有事瞒着我？快告诉我，不然我要严刑逼供了！”
说着他便用手去挠江晗的腰身，那是他们以前打闹时惯用的招数。白刈每次都打得过江晗，便使的是这个绝招。
“哈哈哈……白刈你别挠了，我错了我错了。”江晗强行忍了一下，白刈见有效果，越发放肆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江晗笑着告饶：“我说我说……殿下饶命……我说！”
白刈这才停了，双手还放在他的腰侧，宣誓着威胁。江晗笑了一阵，这才道：“那日我和东岳在封印光球里面时，打累了。他对我说了些话……”
白刈又捏了他一下：“快说！什么话！”
江晗用仅剩的一只手试图抓着他不老实的手：“东岳说，你一旦帮我改了天命，我便会彻底忘掉你……他说他是做鬼的，懂我的心思……就教我……”
说着说着又断了，还是觉得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