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不晓得应该怎么安慰，只是把随着帕子的龙骨给了敖钦，这东西是卿翊买来的，也算是为南海里做出最后的贡献。
老龙王仿佛晓得了一切，我就看着这人的背影落魄，中年丧女一事，也着实让人心疼。
而在离开之前，我倒是多嘴问了一句，说龙宫里来没来过一个奇怪的动物，跟只剥了皮的青蛙一样。
彼时敖钦还没从痛失爱女的情绪里出来，他就点头，声音里带着嘶哑，仿佛压抑啦很多的情绪。
“上神说的怪物，现在还关在龙宫的地牢里，它在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卿翊的房间里，我想着它跟卿翊的失踪可能有关。”
“所以到现在还留着一条命，不过它不会说话，我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上神问这做什么。”
对于蛙蛙的遭遇因为没有生辰八字，我也不晓得具体中间经过了什么，只是对于敖钦的话，有些不晓得该怎么解释。
海面因为龙王的心情而变得有些动荡，我看着水纹翻滚的水面有些出神，敖钦左右也没等到我的回复，本来还想着多嘴问一句。
我抬手在眼前点了一点，就看着海面如同镜子的琉璃，那些水纹凝固成一道风景，我这般做法不是为了别的，敖钦也突然明白我的意思。
他就把自己从南海里抽了出来，若是真真以卿翊的死亡为引子，怕是整个南海都得经历一场地震。
“它也是个可怜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老龙王，就此别过。”
我看着敖钦会意，便转身离开，不管蛙蛙是无辜的还是不无辜的，言尽于此，日后造化只能看它自己。
我再回去五方肆的时候，途径南海的大市。
彼时半瞎依旧在自己的摊子上，前头摆着破破烂烂的玩意，路过的人群或者有问价的，也或者有买东西的。
这人也不恼，不管对方做什么，都是开开心心的回应。
我在摊子上捡了个彼岸花模样的挂饰，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半瞎从哪里捡来的，这人依旧很热情，他就跟当初同卿翊胡扯的那样，给我画饼。
说是哪朝的贵妃带过的，还挺值钱，我把这东西握在手里，然后从腰间取了对白色羽毛的簪子递了过去。
半瞎被我的一顿神操作秀的一脸懵，我便笑了笑，同他问了一句。
“跟你换，要不要。”
半瞎眼神就落在我手里的白色墙头，这人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清晰，而后才伸出手，将那对簪子接了过去。
我满意的笑笑，然后转身离开，等着走了很远很远，才听着那人小声的回应。
“换。”
——
我回到五方肆的时候，茶茶就斜个身子，脑袋搭在窗子上头，本来肥硕的身体硬是拉的细长。
我把袖子里彼岸花收了起来，拿钉子挂在墙上，趁着这素雅的屋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边刚刚收拾完，茶茶本来只伸出去的脑袋，这会子连身子都出去了大半，只剩下条尾巴，左右乱窜。
我随着它的眼神往外看了看，本来成片的鸢尾花，竟然全部枯萎，如同被人连根拔起，而我本来还带着微笑的脸就突然一顿。
不是吧，哪方大神偷到我五方肆里来了，是不是看不起我，特么的！！
老子的花！！
我这边龇牙咧嘴的撸着袖子就要出门，茶茶从外头扯着我的裙子下摆，示意我不慌，而就在这时候，那篇枯萎的花丛里，站出来一个模样娇嫩的小姑娘。
她就穿了条简单的彩色裙子，长发散在身后，眼神里还带着涉世未深的懵懂。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几个眨眼的功夫，我这才恍然大悟，合计我那片鸢尾花不是被人偷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它自己成了精。
五方肆里的花种都是百花仙子送来的，有时候看我忙，这姑娘还会拾掇着自己给我种上，而鸢尾花也是她种的。
彼时我怕这花枝长起来的时候挡着窗子，还同百花仙子商量，说是能不能把花丛往外头挪一挪。
诚然这东西好看，那也不能一直看，彼时我这篱笆院子里的其他花，也是争芳斗艳，而百花就笑，她栽培花束的手上还有灵土。
这人拿着在我脸上划了一道，黑黑的，“鸢尾花长不高，你放心，不会挡着你的，小姑娘平日里种花不积极，考虑的还挺周到。”
我就冲她咧嘴，然后也去拨拉泥土跟她互相划着玩，毕竟五方肆里我是要住很久的，自然要考虑的多一些。
而百花就看着那时候刚刚种下的鸢尾花丛，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句而今我都没听懂的话。
“她能享受的清净，怕是只有在这你五方肆里的几年，我给种在窗子外头，是想趁着你的灵茶，看看能不能让她往后的岁月好过点，毕竟生活已经很苦，总要自己找点甜头。”
那时候我也没多问，左右也种下了，后来这篇花丛在五方肆里陪了我很多年，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不管来了多少客人，她们冲着窗子往外看，总会见着这篇鸢尾花，灿烂且热烈。
我把小姑娘从外头拉到屋子里来，因为头一回见着自己园子里妖精成形，所以这时候还挺好奇
只是有点可惜，没能亲眼看着化形的过程，不然日后给茶茶捏身体的时候，也好有个参考。
小姑娘打着赤脚，白嫩的脚趾趁着带有圆弧的地毯，我从里间拿了身衣服，然后示意茶茶带她去池子里洗洗。
毕竟是自己家出来的，打从心眼里，我对于这个小姑娘就有种亲切。
而换了身衣裳和鞋子的小姑娘，绑着大辫子，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羞涩，她同我开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傅鸢给上神请安。”
诚然这姑娘什么时候给自己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这么客气，我总有种媳妇给婆婆敬茶的错觉。
是以小姑娘刚起身，就看着我递出去的玉佩，傅鸢有些惊讶，我就冲她笑笑。
“不值钱的东西，好歹是个法器，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
鲤鱼化龙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