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林黑炭回衙门的时候,夜弦也回来了,而雨燕则回去补眠,以后还需要继续监视侯鸿志。
“如何,查到了吗?”林黑炭连忙问道。他和雨燕无功而返,只得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夜弦身上。
夜弦点了点头,打开一个簿子,递给林黑炭,“我先去了‘迎客来’酒楼,根据众人的说法,侯鸿志戌时来到‘迎客来’酒楼,然后点了几份饭菜和一壶烧酒,自斟自饮。至于那个与侯鸿志发生冲突的男子,名叫方志洪,他是戌时三刻来到的‘迎客来’酒楼,就坐在侯鸿志不远处,他刚来没多久,就不小心撞倒了侯鸿志,还将茶水洒在了侯鸿志的身上,两人因而吵了起来。”
夜弦说得有些渴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说道:“大约亥时一刻,侯鸿志离开了‘迎客来’酒楼,在此之前,他并未离开过,一直待在座位上。”
“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亥时之前,也就是说,侯鸿志并未作案时间?”林黑炭缓慢地踱着步子,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错,而且我也去了方志洪的家,据方志洪所言,他与侯鸿志并不认识,昨夜也是他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才将茶水洒到了侯鸿志身上,并非侯鸿志蓄意挑事。”
“如此看来,昨夜的种种,倒像是一种巧合了。”林黑炭虽然这样说,可她心里,总是觉得侯鸿志定是凶手。
“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夜弦摇头道。
“你今日去侯府,有什么收获吗?”
林黑炭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昨日在我和雨燕,差点就要攻破侯鸿志的心理防线了,他已经方寸大乱,也许能吐出什么线索来也未可知,只是就在紧要关头,侯宝元急匆匆从外边赶回来了,并将我和雨燕赶走。”
“侯宝元是个老狐狸,如此一来,侯鸿志那边怕是很难有所突破了。据衙役们回报,侯鸿志这些天一直表现的十分正常,也并未发现侯鸿志有买凶杀人的痕迹。”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侯鸿志有一个双生子兄弟,在他办案时顶替他做不在场证明?”林黑炭猛然想到。
夜弦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侯宝元就这一个儿子,此事京城中人尽皆知,不太可能会有双生子这么多年不被发现。”
“哎!”林黑炭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侯鸿志这条线索是没办法查下去了,我们再从死者身边的其他人入手吧,也许有人故布疑阵,想要栽赃嫁祸给侯鸿志也未可知。”
夜弦微微颔首,“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宽便有结果了。”
林黑炭揉了揉眉心,接连好几天未得好眠,她有些头痛,眼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便与夜弦告了别,回到客栈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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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已是黄昏,林黑炭刚睡醒回到衙门,便听到了这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黑炭闻言愣住了。
“你来得正好,去现场看看吧。”夜弦也是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昨夜的案子还茫无头绪,今日倒又添了一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林黑炭点了点头,跟着夜弦来到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河边,如今已被衙门的人围了起来,生怕围观看热闹的人破坏现场,而仵作,已经先一步在验尸了。
“查到死者的身份了吗?”夜弦问一旁的衙役。
那衙役名叫刘阿文,手脚勤快又肯吃苦,深得夜弦信任。
刘阿文点点头,“死者名叫李达格,身高九尺,年约二十五六,乃临安府人氏。”
“死者家中还有何人?”
“还有一个婆娘,两人成亲多年,却未得一子半女,听闻夫妻二人之间,感情似乎不太好,时有争吵。”
“他的娘子如今人在何处?”林黑炭问道。
“奥,别的兄弟去找了,想必很快就能过来验尸了。”
林黑炭微微颔首,心中思忖,这件事似乎和昨天的案子好像没有什么关联。
“死因查出来了吗?”夜弦又看向仵作。
“死者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略弯,肌肉松弛,且尸体的指缝中掺有水草,应是死前剧烈挣扎所致,基本可以断定是死于溺水,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仵作答道。
“官人……官人!官人呐!”
一身穿粉色衣裙的妇人哭哭啼啼地小跑着走了过来,试图冲到尸体面前。
“什么人?”衙役将其拦住。
“我是李达格的娘子,我官人呢?听说他……他死了?是真的吗?”妇人面色惨白,嘴唇翕动着小声抽泣,脸上依稀带有泪痕。
“你去看看,那是你的官人吗?”衙役闻言放开她。
妇人抹了把眼泪,呆愣了片刻,而后便冲到尸体周围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官人!官人你死的好惨啊,官人!”
林黑炭闻言微微皱眉,脸上浮起一抹探究之色,看向妇人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死者身上盖了白布,只露了一双脚在外边,她是怎么知道,这边是她的官人的呢?
“这位大姐,你不掀开白布看看吗?”刘阿文出言提醒道。
妇人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掀开白布,待看清死者相貌后,便哭得更加凄厉了:“官人!你就这样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官人!官人啊,是谁杀了你啊,是谁如此丧尽天良啊!”
“你说是谁杀了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失足溺水而亡?”夜弦冷色问道。
妇人呆了片刻,擦了擦眼泪,“我家官人绝不可能是失足溺水,他从小便在湖边生活,水性极好,又是晴天白日的,怎么会失足溺水呢?定是有人加害于我相公,请各位官爷明察呀,莫要放过凶手,为我家官人伸冤啊,他死的好惨啊!”
“这位大嫂,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待我再对尸体检验一番,定当尽力找出凶手。”林黑炭轻轻扶起妇人,将她拉至一旁。
林黑炭闻言戴上面纱和手套,来到尸体旁,对夜弦说道:“看来尸体还需要再进行进一步检查。”
夜弦比了个请的姿势,点头同意:“你来吧。”
仵作闻言有些不满,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夜弦,“夜捕头是不相信在下吗?在下从事仵作这一行年岁已久,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但想来也比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经验丰富的多。”
“仵作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怀疑你,只是此案扑朔迷离,多一个人来检验,可能要更准确些。”夜弦看了看林黑炭,又补充道:“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得到了嘉州刑狱推官宋巩宋大人的指点,并非平庸之辈,仵作且放心。”
仵作闻言沉默不语,但眼神之中却透露出对林黑炭的怀疑与轻视,他倒要看看这个黄毛小子如何验尸。
林黑炭微微对夜弦笑了笑表示感激,而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子来,打开袋子,里面放着银制小刀,剪刀,密梳,银针等等,验尸工具一应俱全。
林黑炭卷起衣袖,他剪开死者的衣服,有条不紊地从头发开始,再到口腔、腹部,最后到脚,一一验过。
林黑炭盯着死者的脚仔细端详着,一旁的仵作见状面露鄙夷之色,觉得林黑炭十分外行,哪有验尸一直盯着脚看的?
时间流逝,天一点一点暗了下去,直到天色昏暗,林黑炭终于检验完了尸首。
她一件件将工具放好,这才重重舒了口气。
“如何?”夜弦迫不及待问道。
林黑炭脱下手套和面纱,到河边略微洗了洗手,这才回道:“如仵作所说,死者果然是溺水而亡。”
仵作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老夫作仵作这一行十余载,难道会连个溺水都看不出来?”
“不可能,我官人水性极好,怎么会是溺水呢?定是被人害死的!”她边哭边跪在夜弦,紧紧扯住他的袍子,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凄楚。
“等等,我还没说完。”林黑炭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死者体内并无中毒的痕迹,可见不是中毒,且死者指甲中还有水草和泥沙,可以断定凶手死前曾意识清醒,也不是死后被人抛尸。”
林黑炭说到这顿了顿,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没说过,死者是失足落水。”
“什么?死者不是失足落水?!”众人闻言皆是色变。
尤其是老仵作,更是气得面色涨红,怒视着林黑炭,“你个黄毛小二,可要慎言!”
林黑炭微微笑了笑,十分自信地说道:“我可以断定,凶手是被人杀害的,凶手指甲里的泥沙便是最好的证据!”
“究竟是怎么回事?”夜弦有些不解,皱眉问道。林黑炭刚刚不是还说,就是从水草和泥沙断定,死者是溺水而亡的吗?
死者的娘子则是在一旁默默流泪,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